第三章 你從哪裏聽來的消息,說國師一百八十歲了?(第5/9頁)

曇奴對她的決定持完全支持的態度,“那你說怎麽辦?反正你要報仇,我們和你並肩作戰。你說回敦煌,我們現在就去置辦幹糧,立刻上路。”

蓮燈搖了搖頭,“我和他說了自己的想法,這一路花費那麽多時間精力,到了長安卻放棄了,我對不起死去的爺娘,也對不起你們。只是我考慮了很久,不能把你們牽扯進來。這次入神宮,動靜鬧得有點大,只怕蕭朝都和府兵都注意到了,日後出不得半點紕漏。我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你們是局外人,不要為了我妄送性命。”她頓下來,拉起她們的手,臉上神情哀致,“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多謝你們陪我到長安,這幾個月來我很高興,沒想到能結交你們這樣仗義的朋友。可是現在我得同你們分開了,你們回西域吧,萬一我出了差池,也不會累及你們。”

轉轉挺了挺胸,當即便回絕了,“我們三個人說好生死在一起的,我的命是曇奴救的,曇奴的命是你救的,所以我們兩個都虧欠了你。死怕什麽?黃泉路上曼珠沙華開得正艷呢,就當是換了一個地方遊玩,我們絕不同你分開。你的事就是我們的事,你要殺人,我們替你磨刀,你只管放心大膽的去實施,遇神殺神,遇佛殺佛,我們在後面給你接著。”

曇奴頭一次滿帶景仰地看轉轉,以前她覺得伎樂只會搔首弄姿唱些靡靡之音,現在轉轉的義氣令她肅然起敬。她用力握了握蓮燈的手,“遇見你之前,我以為自己死定了,可是你把我背回去,讓我活到今天。既然命是撿來的,丟了也沒什麽可惜。我們雖不是男人,但為朋友兩肋插刀,也不會皺一下眉頭。連轉轉這個膽小鬼都這麽說了,我還有什麽可推脫的?我的橫刀很久沒喝血了,晚上能聽見它渴得嗡鳴,就等著你一聲令下,我們殺他個日月無光。”

蓮燈心裏感激她們,畢竟性命攸關時不離左右的朋友難得,她們憑借的是一腔熱血,她卻無以為報。

她垂下眼,感覺眼眶泛濕,不想讓她們看見,勻了氣息道:“你們不願意走,我也不強求。不過要約法三章,動手的事一概不用你們出面,我自己去辦。你們要是答應就留下,要是不答應,那只有一別兩寬了。”

她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曇奴看她的眼睛,和坐在沙丘上唱紅狐狸的蓮燈截然不同了。長安是她的戰場,上場前迷茫仿徨,上了戰場她就是將軍,像百裏都護一樣。

她和轉轉交換了眼色,不得不應允,“那我們現在就進城麽?”

轉轉彎腰去挽包袱,蓮燈拉了她一把,“暫時還不能走,我求國師替我易容,等面具做成,恐怕要花上半個多月。蕭朝都負責京畿禁衛,城裏一旦有異動,他第一個會趕到。我擔心他認出我,到時候少不得要查到太上神宮來。國師地位尊崇,不能讓他卷進這場是非,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易容。只要我還活著,就沒人知道我是誰。”

易容術古來就有,但是只在傳說中出現,從來沒有親眼見到過。讓曇奴驚訝的並不是這項秘技,反倒是國師的態度,“你去見國師,我一直在擔心,這神宮詭秘,並不是我們想象的那麽簡單。不論國師立場如何,他終究是大歷的國師,平衡法度,不令長安混亂是他的職責。萬一他突然改變主意,將我們拿住了交給大理寺,那後果不堪設想。你說他願意替你易容,我聽來有些不可思議,怎麽覺得其中有詐?”

轉轉在旁哧地一笑,“你難得用腦子,用得果然不在點子上。我們人在神宮,國師要拿我們烤著吃還是蘸鹽吃,全憑他的喜好。莫非我們這樣的人,他還用得著忌憚麽?他是反對蓮燈報仇的,可是蓮燈不聽,他又不能殺了她,於是看在王阿菩的面子上略施援手,保住蓮燈,也保住太上神宮,一舉兩得。”

要這麽解釋,似乎也說得通。曇奴不再為此糾結了,看看天色道:“今晚在琥珀塢住一夜,明日一早我就和轉轉動身去長安。你在這裏等國師的面具,我們先入北裏打聽,待你來匯合時,說不定已經有眉目了。”她又拍了拍腰間,“這飛錢再不兌恐怕要成廢紙了,三千貫呢,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交給那些粉頭,不愁她們不為你盡心辦事。可要是來不及兌換,你也不用擔心,轉轉先去北裏,我去陰陽客棧走一趟,就什麽都有了。”

蓮燈聽了不放心,忙道別去,“接買賣的不只你一人,你資歷淺,好辦的事必定都有人應了。剩下些棘手的,風險太大,會出事的。如果不得不去,還是等我出了神宮吧,兩個人也好有個照應。”

曇奴含笑答應了,不過私底下有她自己的打算。她是定王的死士,沒有一技之長,如果非要從她單調的生命裏擇點什麽出來,大概就是殺人如麻。她對刀下的亡魂沒什麽挑揀,蓮燈是要報仇,殺大官的。那些螻蟻用不著她出手,既然她不讓她參與報仇,那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為她鋪好路,讓她後顧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