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平煜臉瞬間陰了下來,未幾,將水囊放入懷中,連眼睛不擡,站起身,朝林外走了。

片刻,秦晏殊和李由儉從樹後走來,見秦勇立在前頭,心知剛才二人說的話讓她聽去了,微窘地一對眼,快走幾步,喚道:“姐。”身旁無人,稱呼起來自然少了分顧忌。

秦勇將視線從平煜背影上收回,告誡地看一眼秦晏殊,低聲道:“此處耳目眾多,你剛才的話若被有心人拿去編派,就不怕損及傅小姐的名聲?下回萬不可再如此。”

秦晏殊人雖正直坦蕩,到底在江湖中長大,行起事來豪放不羈,聽姐姐這麽說,意識到自己莽撞,臉燒了起來,暗悔道:“是我思慮不周。”

李由儉見秦勇仍不悅地看著秦晏殊,忙岔開話題道:“阿柳姐,雖然咱們已對南星派的十大陣法算得熟稔,但南星派近年來甚少在江湖露面,若是他們掌門人又研制出什麽新陣法來對付咱們,怕是不好應對啊。”

秦勇邊走邊道:“不論他們啟用什麽陣法,咱們既已決定趟這灘渾水,就沒有臨陣退縮的道理。說起來,咱們秦門跟南星派素無恩怨,不至於與他們為敵,可晏殊這條命都是傅小姐救的,既然南星派要為難傅小姐,我們豈能袖手旁觀。”

李由儉耳朵裏聽著秦勇柔和沉穩的聲音,眼睛追隨著她行走時拂動的長袍下擺,心中仿佛湖水被春風拂過一般,蕩漾不已,直盼著這條路一直走下去才好。

忽聽秦晏殊堅定道:“姐,剛才你也聽到了,不管傅小姐最後能不能擺脫奴籍,我都會想方設法求娶她,等我們護送傅小姐進京後,我會留在京城料理此事,等到塵埃落定之後再回雲南,屆時,還請姐關照門中事務。”

秦勇腳步微頓,想起剛才平煜仿佛結了霜般的眼神,微微嘆口氣,道:“此事暫且不急,你還是先弄明白傅小姐自己的意思再說。”

李由儉懟了懟秦晏殊的胳膊,提醒他道:“你別忘了傅小姐早前訂過親,聽說那人還是大學士家的公子,跟傅小姐算得門當戶對,到了京城,沒準她那位訂了親的未婚夫會突然跳出來,到時候你夾在中間豈不尷尬?你還是問清楚傅小姐怎麽想,免得惹出不必要的誤會。”

秦晏殊不齒道:“她家的事我早已打聽明白了,那位陸公子負她在先,傅家遭難後,更是從頭到尾都未曾露過面,傅小姐何等堅韌有主見之人,怎會還將這種品性不堅之人放在心上?”

秦勇並不接茬,默默到了林外,見平煜等人已經整裝待發,忙也上了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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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山連綿,滿眼翠碧,縱馬疾馳時,初秋的風迎面拂來,帶著山林間特有的綠意。

眾人無心觀看沿途風景,為了能在太陽下山前趕至下一站驛站,一路緊趕慢趕,未敢稍有停歇。

行到一處山道時,兩邊俱是陡峭山峰,當中一道陰暗山洞,分外狹窄,最多只能容納兩騎並行。

行進速度不得不緩了下來。

在隊伍最前方的李瑉陳爾升等人為防洞中有變,出洞之後,都勒了韁繩,在路旁等候。

平煜出來後,驅馬在原地緩緩轉了一圈,看向身後,等傅蘭芽主仆的馬車順利出了山洞,這才移開目光,戒備地看向兩旁高山。

未過多久,忽見山林間原本稀淡的林霧驟然變得極為濃聚,如天邊浮雲一般,緩緩往山下移動,更怪的是,那白霧如有實質,所過之處,山上樹木仿佛被一股無形外力所撼動,發出簌簌響動。

他目力極佳,雖隔得甚遠,仍一眼看清那霧中裹著影影綽綽的人影,面色微變,嗖的一聲拔出腰間繡春刀,喝道:“此處有埋伏。”

話音未落,就見山上濃濃白霧如同被疾風牽引一般,迅速沿山翻滾而下,直朝眾人襲來。

只聽齊刷刷一陣兵器出鞘的聲音,秦勇急聲道:“余長老,趁南星派未擋在道路當中,你帶十名子弟沖到前方殿後。”

傅蘭芽在車上聽得真真切切,心不由得懸了起來,不敢下車察看,只得將耳朵貼著車壁上,緊張地細辨外頭的動靜。

就聽余長老斷喝一聲,猛的一拍馬,領著一隊人馬風馳電掣狂奔而去。

可眼看一行人就要趕在白霧到來之前一沖而過,最前面那騎的馬頭仿佛撞到了一道看不見的高墻,極淒厲的長嘶一聲,驚得前蹄高高擡起。

余長老一時不查,險些被這股大力甩將出去,虧得機變極快,忙重重一踩馬鞍,一躍而起,在半空中卸了力,落於當地。

眾人見狀,旋即朝身後那座山洞看去,就聽裏頭傳來李攸的喝罵聲,“平煜!出了怪事了!後頭突然起了大霧,會不會是南星派的人開始作怪了!”

又訝道:“咦,鄧二,怎麽你們這麽快就追上了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