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傅蘭芽腳上的傷實在太嚴重,林嬤嬤不敢再計較是否該避嫌,回到床旁替傅蘭芽戴上幃帽,便將劉大夫和李瑉請了進來。

李瑉早在林嬤嬤幫傅蘭芽提起裙子露出腳踝時,便忙不叠將頭撇到了一旁,但余光仍不免睹見一抹雪白,想起傅蘭芽那張精致如天成的臉龐,耳根都紅了三分。

那位劉大夫目不斜視,看了看傅蘭芽的腳傷,沉吟片刻,錯手推拿了幾下,因手法頗妙,動作又極快,傅蘭芽還沒來得及喊痛,劉大夫便已氣定神閑地收了手。

推拿之後,劉大夫又開了些外敷的方子,告訴李瑉,若方便,將藥碾成末,加熱之後,一日三次熱敷在患處。

這法子看似容易,但實行起來頗為繁瑣,林嬤嬤擔心李瑉會嫌麻煩,不肯答應。

沒料到李瑉聽了之後,眉頭都不皺一下,就爽快道:“沒問題。”

劉大夫又叮囑了幾句“近日宜靜養,不得四處走動”之語,便告辭而去。

林嬤嬤跟在李瑉身後,送了劉大夫出來,回來悄聲問傅蘭芽道:“怎麽樣?可好些了?”

傅蘭芽暗嘆林嬤嬤心急,這都傷了幾天了,怎會這麽快便見好?不忍她失望,仍笑道:“好些了。”

過不一會,客棧夥計送來午膳,守在外頭的陳爾升在外頭細細檢查一番,未察覺不妥,這才放心讓夥計送進來。

用過午膳,傅蘭芽立在窗前靜靜眺望後院花園。

三樓甚高,園中景象一覽無余。

她看了一會,忽然生出個猜測,會不會流杯苑跟這座客棧的主人其實是同一人?兩處建築,布局手法簡直如出一轍,要說彼此之間沒有瓜葛,她說什麽也不信。

可前者在京城,後者在雲南,相隔又何止千裏……

此事一時無解,她思忖一番,疑惑地將思緒飄向昨夜平煜看見王世釗受傷時的驚訝神情,當時平煜的表現太過怪異,實在耐人尋味。

照她這些時日冷眼旁觀,王世釗能力不足,心勁卻頗高,被平煜處處壓制住,顯見得並不不服氣,兩人之間的關系,算得上暗潮湧動,

既如此,為何平煜見到王世釗受傷,第一反應不是稱願,而是出乎意料呢?

她只覺周遭的人和事,每一件都暗藏玄機,一堆疑問,讓人忍不住想追尋答案。包括昨夜夜襲客棧的刺客,已然過去了一晚,相信平煜此時已有了頭緒,可惜此人深不可測,從他口裏,極難打探不到內情。

可不試一試,又怎知道一定不行。

她轉過身,往凈房瞄了瞄,林嬤嬤正在裏頭洗滌衣裳,便扶著床畔,一步一挪往門邊去。其實晚上問也使得,可誰知到了晚上,又會發生什麽意外,何不早些弄個明白。

她開了門,立定,李瑉不在,門外只有一個不苟言笑的陳爾升。

她微微一笑,溫聲道:“陳大人,不知平大人可在客棧中,能否轉告他一句,我有些重要的事想跟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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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煜的確在客棧中,昨夜送出那封信後,他一直在等對方的回應,怕又出亂子,不放心李瑉等人,一時不敢出去。

誰知等了半天,沒等來想要的回信,卻等來了一封未署名的拜帖。

他從客棧夥計手中接過那拜帖,一目十行看完,隨手扔回桌上,無可無不可道:“煩請轉告那位當家人,我有要務在身,不方便四處走動,議事可以,煩請他來客棧一趟。”

那夥計應聲退下。

沒過多久,秦門中人竟果然來了客棧,請夥計傳話,說就在樓下大堂候著,請平大人下樓說話。

平煜想了一回秦門來找他的目的,不緊不慢起身,開門準備下樓。

剛出門,便見傅蘭芽在門旁跟陳爾升說話,陳爾升雖然面無表情,跟平常毫無二致,但頰邊顯見得有些發紅。

他心中莫名一堵,目不斜視便要走過去,誰知陳爾升卻喚住他道:“平大人,傅小姐有話要跟您說。”

平煜停步,眼睛仍看著前方,不鹹不淡道:“要說什麽?”

傅蘭芽看一眼周圍,見身旁無人,便壓低聲音道:“煩請平大人借一步說話。”

話音剛落,對面房門忽然打開,裏面出來一行人,為首那人衣飾華貴,頭戴幃帽,正是那位永安侯府的鄧小姐。

平煜聽見身邊動靜,眉頭一皺,再不停留,邁開步,頭也不回地走了。

那位鄧小姐透過幃帽靜靜看一眼傅蘭芽,也扶著婢女的手往樓下而去。

傅蘭芽向平煜套話的計劃落空,只好對陳爾升感激地笑笑,關上房門,回到房中。

平煜到了樓下,見堂中立著幾人,姿態雖隨意,但都氣勢隱隱,看得出都是內外兼修的高手。

其中一人,一身月白絹袍,腰間系著柄長劍,氣宇軒昂,正負手背對著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