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這麽近,那麽遠(第3/4頁)

“我不知道怎麽拆。”辛意田頭大地看著墻上掛著的電表,上面的金屬框幽幽泛著冷光。

“你住哪裏?”謝得本來已經回房間了,這時拿了車鑰匙出門。

“你來北京啦?”辛意田驚喜地問,隨即又說:“沒事的,一個晚上沒有電而已,明天物業會過來的。大晚上的,你不用來啦。”

“不麻煩,很快就到。你先去買支蠟燭,反正拆電表我在行。”

辛意田頓時笑起來,想起了年輕時候的一些事。他那時還是一個男孩,勉強可以稱作少年,像其他男孩子一樣,癡迷於各種機械儀器。

她把買來的蠟燭點上,簡單收拾了一下客廳,謝得便到了。他上樓後沒有進屋,先看了一下電表,問她要了一把剪刀三兩下便把蓋子四個角上的螺絲拆下來。辛意田舉著蠟燭緊挨著他以便照明,踮起腳尖仰著臉問:“找到保險絲沒?”她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一股淺淡的甜香,隱隱約約,若有似無。心裏一直恍恍惚惚在想是什麽,洗發水、沐浴露的味道不會這麽好聞,香水又不會這麽稀薄飄渺。

謝得把開關扳上去,屋裏的燈還是沒有反應。他沉吟了一下,動作熟練地取下一根筷子粗細、兩三厘米長的管子,迎著燭光看了一眼,說:“保險管炸了。”

“那怎麽辦?”辛意田一臉失望地看著他。

“換一根。”被她用這樣信任的目光倚賴著,他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個英雄。

“外面的超市有賣嗎?”

他不清楚,於是沒有做聲。

辛意田想了想說:“要不我們一起去?我不知道要買什麽型號的。”望著他的眼神充滿希冀和期待。

兩人下樓,並肩來到小區附近的一家大型超市。聞到裏面面包房飄出來的香味,辛意田這才察覺到餓了。“我還沒吃飯呢,你吃了嗎?”

他晚上幾乎沒怎麽吃,剛才忙了一通,這會兒也有點餓了。辛意田見他不說話,自作主張拿了兩塊蛋糕,結賬出來,將其中一塊用塑料袋包著遞給他,“先墊墊肚子。回頭電弄好了我做飯給你吃,下班的路上正好買了菜。”說完對他歉意的一笑。

兩人一路走一路吃。辛意田問他來北京做什麽。他據實以告,說想在北京開發一個樓盤,目前還在商討階段,手續繁雜,要平衡多方面的關系,以後他恐怕要經常來北京出差。

辛意田聽他說起這些事就跟談論天氣飲食一樣平常自然,既不炫耀也不埋怨,不由得停下腳步仔細打量他,心中頗多感慨,笑說:“噢啦啦——,闊人哦!我連房子都買不起呢。”眼前的這個人,年紀輕輕,既富且貴,不再是她熟悉的那個壞脾氣的少年。想到他剛才竟屈尊為自己拆電表,一時間不由得惶恐起來,惶恐之余又有一絲得意。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這樣的榮幸,盡管事出突然。

“買得起又怎樣?房子和幸福又不是同義詞。”他不以為然。

“但是也不是反義詞啊!”辛意田暗自嘀咕,你自己有大把的房子,當然無法體會我們無房一族寄人籬下的淒涼嘍。因此換了一個話題,“那天下了飛機,是王宜室送我回來的,我還沒好好謝她呢。”

“你們怎麽會認識?”

“聊著聊著就認識了,回北京的時候我們坐一起啊。”

他“哦”了一聲,不再有下文。夜色的遮掩使得辛意田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暗自反省自己是不是踩到了地雷,哪壺不開提哪壺。她趕緊救場,指著前方的小賣部說:“我想吃冰淇淋。”進去買了一盒埋頭大吃,這下總不會說錯話了。

謝得把新買的保險管換上,電燈亮了一下又滅了。他嘆了口氣,“沒辦法,電表炸了,只能換電表。”

折騰到現在,辛意田反倒不像先前那麽急了,沒電就沒電吧,明天再說。她站在那裏就著微弱的燭光挖剛才沒吃完的冰淇淋吃。

無事可幹,謝得無聊地坐在沙發上看她吃東西。夜色從四面八方把他包圍起來,蠟燭的火焰一閃一閃在他眼前跳躍,像一張蠕動的嘴又像一顆鼓動的心。

辛意田三兩口吃完冰淇淋,找出紙杯給他倒了一杯水,“冷的,沒有熱水。”她做出一個尷尬的表情,搓著雙手說:“今晚真是麻煩你了。”

他緩緩站起來,“什麽忙也沒幫上。”

“哪的話,是我自己沒用,以前電啊水啊這些事都是魏先在弄。害的你飯也沒吃,忙了一晚上空著肚子回去,真是不好意思。”

她話說的這麽客氣,兩人的距離忽的又拉遠了。四周寂靜無聲,她的影子在燭光的映射下變成了一個巨人,從地面一直拉伸到天花板上。謝得看著她沉默不語,最後低聲說:“我走了”。辛意田要送他下樓,他很幹脆地說了句“不用”,帶上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