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幺兒(第4/11頁)

夜深人靜的時候,何冉還是睡不著,牙疼難耐。她頭枕在天鵝絨毛的枕頭上,怔怔地望著窗外。

風吹動著飄渺的薄紗,銀色的月光如白霜灑在地面上。

何冉睜著眼睛,凝望那一枚遙不可及的明月。腦海裏不禁又哼起了那首歌。

白月光,照天涯的兩端。

有些人在心底,卻不在身旁。

床邊的位置總是空缺的,任何東西都彌補不了。

黑夜裏,她突然翻了個身,從床頭櫃裏找出那台塵封已久的手機,

月光太暗,她摸索了挺久才將充電器的插頭對接上,然後按下開機鍵。

雖然不再使用這部手機,但何冉仍舊保持著每個月往裏面充30塊話費的習慣,至少沒有讓它停機。

收件箱裏有成堆的短信堆積,許多不知道她換了號碼的人仍舊在往這個手機發祝福短信。

這其中就包括了那個人的。

何冉不停地往下翻,終於發現了一條最簡短的信息,只有四個字。

“新年快樂。”

十二點整發過來的。

發件人是蕭寒。

何冉拿著手機,這個動作不知凝固了多久。

手指在屏幕上緩慢地移動著,打出“同樂”兩個字,過了一會兒又退回去刪掉。

她憤憤地坐起身來。

何冉,你什麽時候變成這麽婆婆媽媽的人了。

做還是不做,不就一句話的事。

何冉迅速把短信刪掉,直接給蕭寒打了電話。

沒一會兒電話就接通了。

“你現在在哪?” 何冉語氣非常平淡,仿佛兩人前一天才見了面。

蕭寒說:“在家。”

“知道了。”

何冉掛了電話,隨便換了件衣服便出門了。

一切宛如又回到六個月前,她因為一念之間的沖動而決定去找他,不想考慮也不去在意後果。

這個點肯開車到小洲村那麽遠的司機並不多,何冉費了會兒功夫才攔到車。司機將何冉送到牌坊前的路口處,剩下的路她自己走。

也就半個月沒見,禮堂外面的廣場上又新開了幾家小吃店,巷子裏面一些熟悉的店鋪也換了招牌,在朦朧的夜色下並不能看清全貌。

小洲村裏似乎一直在做建設,無論哪個季節來,都能看見阻礙在道路兩邊的沙堆。腳小心翼翼地踩在鋪滿泥沙的青石板上,那種粗糲磨耳的聲音在寂靜的深夜裏顯得格外突兀。

按照記憶中的路線走,何冉好不容易找到理發店門前,屋裏居然沒人,燈火是熄滅的。

她伸手拍了拍門,“蕭寒。”

半晌沒人回應,四周又黑又靜。

心想他或許是出去買煙了,何冉便在門口坐下來等一陣子。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勁,這個點了,哪還有超市開門?

怕是出了什麽事,何冉立馬拿出手機給他打電話,問:“你不是說你在家嗎?怎麽沒人?”

蕭寒說:“我在老家。”

“……”

天還沒亮何冉就在白雲機場裏等著了。

登機後,從廣州到重慶的這兩個小時裏,飛機持續平穩地飛行,她竟一點睡意都沒有,白白浪費了這麽舒適的睡眠環境。

蕭寒的家在涪陵附近的一個山區裏,從機場坐大巴過去又得好幾個小時。這會兒何冉倒是困起來了,奈何山路十八彎,繞來繞去頭都暈了。再加上山間的石子路凹凸不平,顛得很,她根本難以入眠。

從車上下來時,何冉一張臉被折騰得慘白。

站在路邊,放眼望去。這裏可真夠偏遠的,周圍全是遼闊的山脈。青山環繞著好幾個村落,一戶戶人家的房子都依傍在山腰上。

那些房子看上去也歷經滄桑,厚厚的土墻築成,裂開許多道大縫,屋頂上鋪著青瓦的人家已經算條件不錯的了,更艱苦的則只能靠秸稈和谷物遮風擋雨。

站了一會兒,就看見蕭寒從旁邊一個山坡上走下來。

陽光正盛,何冉不得不眯著眼睛擡頭望。

他好像黑了一些,頭發剪短了點,其他則沒怎麽變。依舊是高高的個子,寬闊的肩,手裏夾著一根煙。

蕭寒走得不算快,步伐卻大,很快就到她跟前,將煙頭掐滅。

他第一句話問的是:“冷嗎?”

何冉毫不猶豫地點頭,當然冷了。重慶溫度可比廣州低多了,況且這裏是山區,風一直冷嗖嗖地吹。何冉從家裏出來時只穿了一件毛衣,這會兒已經凍得手跟腳都沒有知覺了。

蕭寒將外套脫下來給她,他穿的也少,黑色夾克裏只有一件薄薄的保暖棉衣。

“吃東西了嗎?”蕭寒又問。

何冉搖搖頭說:“沒。”

蕭寒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包裝的紅心蘿蔔給她,“先吃一點。”

何冉伸手接過,好奇地打量幾眼,之前從來沒吃過。

蕭寒往她身後望了一眼,大概是在找她的行李。何冉說:“我什麽都沒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