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幕(第5/8頁)

也許有人寧願死於刀槍之傷也不願意死於溺水。

那是一種呼吸被強迫停滯的感覺,是一種眼睜睜地等待死亡淩遲的感覺。

那將是人一生最最恐懼的時候,沒有呼吸,沒有聲息。

容滋涵手上的東西已經全部散落在了地上,眼前看得清的只有大片大片無邊無際的黑暗,那人的手將她的鼻子和嘴唇密密實實地全部堵住,連半點縫隙都不剩。

她嘴裏發不出任何聲音,情急之中雙手用盡全力掰著那雙手,掰得連指甲都已經全部泛白那人也沒有松開半分。

“女人,這是給你的警告。”湊到耳邊的男聲低沉又粗惡,“再有下一次,堵著你的臉的就不是手了。”

那聲音字字句句從皮膚裏滲進去,如蛇貼在身上那種滑膩腥人的觸感,蝕骨般的冰冷。

容滋涵根本沒有辦法推斷他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那窒息即將滅頂,她漸漸無力再動,仿佛只剩最後那些微的一些力氣時,那人才猛地一把松開她將她推到地上,快步地就消失在了這片拐角裏。

她大口大口喘息著拼命吸取著新鮮的空氣,渾身冰涼地蜷在地面上,意識還剩最後一絲清明的時候,腦中只閃過了一個人的身影。

病房門口傳來“咚咚”的兩聲敲門聲,沈震千從椅子上起身看了眼病床上躺著的人,鐵青著臉走過去打開了病房門。

沈幸急匆匆地走進來,手裏牽哈士奇一樣牽著人高馬大的唐簇,走了兩步又連忙把腳步聲放得輕了一些。

病床上躺著的容滋涵面色蒼白得連一絲血絲都沒有,嘴唇都已經微微有些發青,整個人毫無生息一般一動不動。

“哥。”沈幸走到病床邊看了她一會,緊皺著眉問沈震千,“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涵涵怎麽會這樣啊?她是身體不好還是什麽?”

沈震千沉默了幾秒,沉聲道,“不是她自己,是有人動的手,而且不是過路的,是蓄意而為,她身上一分錢都沒有少,衣服也很整齊。”

他不會忘記那個場景有多駭人,寂靜的晚間她就這樣閉著眼睛蜷在地上,身旁是散落了一地的東西。

要不是他剛剛辦好案子的事情經過那塊偏僻的地方恰好看到她,再晚一會情況或許根本不能想象。

一直站在旁邊俯身憂心地看著容滋涵的唐簇聽了這話皺了皺眉,一向玩笑嬉皮的臉上表情也不好看。

“有人動的手?!”沈幸這時低頭仔細看了看才看到容滋涵臉頰兩邊淡淡的淤痕,不敢置信地說,“她一個女孩子在這裏人生地不熟地能惹上什麽仇家啊?大晚上的神不知鬼不覺地堵在她家附近下狠手?”

沈震千搖了搖頭,面上的神色更凝重了一些。

唐簇這時把自己的小蠻腰從沈幸手裏小心翼翼地解救出來,握著手機輕手輕腳地邊又重復撥著之前一直沒有接通的號碼邊快步往病房外走去。

醫生進來再進行了一次檢查之後容滋涵才恢復了些意識,輕輕睜開了眼睛。

入鼻便是醫院裏熟悉的消毒藥水的味道,偌大的病房裏安靜得連一絲響動也沒有。

呼吸間終於是平平穩穩的空氣,只是腦中還有一點暈眩的感覺,她用了幾分鐘緩了緩心底沖擊的後怕,深吸了一口氣,側頭便看到沈震千正沉默地坐在一旁看著她的樣子。

病房裏只開了很暗的小燈,他卻已經捕捉到了她的眼睛,這時從椅子上起身,走到她床邊低聲問,“感覺好點了麽?”

她輕輕點了點頭,嘴唇動了動,說了句“謝謝”。

“現在離天亮還有幾個小時,你再睡會。”他淡淡說完,伸手將她身上的被子拉高蓋平,重新回到椅子上坐好。

他不會多問她哪怕一個字,也不會開口表達他的半分情緒。

可是她能清清楚楚感覺到他沉默而有力的關心。

近乎已經半夜都不眠不休的男人坐著的身板筆挺有力,長久以往來就如這般無聲執著地守候,守禮克制,嚴謹誠懇。

容滋涵心底一動,目光溫和地朝他點了點頭,在枕上重新安安穩穩地枕好,收緊手心輕輕閉上了眼睛。

晨光洋洋灑灑地鋪進了醫院的走道,鍍在樹枝上還隱隱綽綽投下了深淺的光,清晨醫院起來走動的人還不是很多,寧靜而安然。

唐簇像春花院裏的老鴇一樣從三樓的電梯裏急吼吼地跑出來,追在雖然步伐不大但是走得飛快的人身後。

封卓倫的臉色不是很好,平常慵懶又淡和的一張臉現在仔細看來額間都布著細細密密的汗,整張臉龐也有些不同尋常的泛紅。

“哥你跑八百米呢,涵寶她人在那又不會消失,你再走那麽快你就得燒成烤鴨了!”唐簇無可奈何地低聲喊。

這男人發高燒三十九度五昏在自己公寓的床上,要不是他打了一晚上電話打不通用備用鑰匙才破門而入,估計現在跟他一起進醫院的就是一具單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