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子(第4/7頁)

“當然,這種時候就是讓我亂搞,也搞不起來。”

“那你明天就一直待在公司吧。”

“本應去一趟橫濱,那就讓別人去吧,我自己待在公司裏。”

“白天一般不會生,有生到傍晚或夜裏的可能。你晚上幹什麽?”

“明天得加班到七點左右,若回家就離得遠了,我幹脆直接來醫院吧。”

“倒是可以。不過,產婦的丈夫一直待在醫院的走廊上,不太好看吧。”

“那我就到‘星期三的早晨’等著,那兒離得近。我接到生了的電話,馬上就能跑過來。”

“可不能喝醉了!”

“你沒生之前,我是不會喝醉的。不過,在妻子受罪之時,丈夫待在酒吧裏,似乎有點不嚴肅。”

“待在那種地方,你可以不急躁,還能解悶啊。”

“也許在這之前,你就會生的。不管怎樣,我一下班馬上就來醫院。”

昨天,圭司是和妻子這樣約定後才分手的。

從“星期三的早晨”到赤坂醫院,步行要十分鐘左右,小跑更快些,乘車只需兩三分鐘。

老板娘讓圭司再去看一看。圭司招手攔住一輛駛過來的出租車。時間剛到八點半,車還不是很多,赤坂方向的路很窄,單行道也多,費了五分鐘的時間,圭司趕到醫院,從夜間專用入口進入病房區域,到護士值班室打聽情況。

“我是田中直子的丈夫。”

“田中女士剛才進產房了。”

圓臉的護士告訴他。

“那馬上就生嗎?”

“好像還需要一些時間,我給您問一下!”

護士用對講機問了產房。

“還不到時候。你們現在可以見面。”

“我可以進產房嗎?”

“請!”

護士走在前面給圭司引路。

圭司從沒進過產房。

直子到底怎麽樣了呢……

圭司略有些緊張地跟著護士走過廊道,再從走廊的盡頭右拐,約在五十米處看到有個寫著“產房”的熒光板。產房的門上鑲嵌的是毛玻璃,黑暗的走廊上只有產房亮著燈。

給他引路的護士正欲敲門,從裏面傳來了屏息般的呻吟聲。圭司驚訝地停住了腳步,護士卻鎮靜地站在門口。

呻吟聲就像有人伏在地上哀號一般,悠長而低沉,持續一陣再消逝。

“正在分娩嗎?”

“還沒有,好像疼得很厲害啦。”

圭司覺得他現在聽到的動靜不是人的聲音,而是野獸受到傷害而求救的咆哮聲。

自己可愛的妻子竟會發出這樣可怕的聲音……

當圭司還在發愣時,護士推開了房門。

一瞬間,燈火通明的產房全部呈現在圭司眼前。房間裏鋪滿白瓷磚,有兩張產床,都是黑色鐵框,床上面沒有墊子,上方垂懸著綠色的皮革。

妻子仰臥在外邊的床上,裏頭的床位空著。

墻的右側放有藥品架和器械架,左側是應急使用的設施和器械,包括類似於麻醉器械的方形器械、整套的注射器具、手術台等等。

“請進!”

在護士催促下,圭司提心吊膽地朝妻子所在的床位走去。

產房裏只有一個戴著頭巾式女帽和口罩的護士,沒有醫師。

好像還沒有進入臨盆階段,護士一個人在作動態監視。

妻子仰臥在床上,兩只手輕輕地攥握著床頭的鐵框。

身上蓋著淡藍色的被子,好像她在被子裏立著膝蓋,劈著雙腿。

“您丈夫來啦!”

護士告訴妻子,妻子好像無暇顧及,又呻吟起來。

妻子低沉而壓抑的聲音充盈著整個房間。

由於用力,她握著鐵框的手背上浮起青筋,蓋著腹部的被子在輕輕地晃動。

“慢慢地使勁兒,往小腹用力!”

戴著頭巾式女帽的護士,像馴獸員一般地給她指導和鼓勵。

“不行不行,再使點兒勁兒!”

妻子白凈的額頭上沁出了汗珠。

“大口地用嘴喘氣!”

過了片刻,呻吟聲減弱了,與此同時,妻子睜開了眼睛。

“是我啊……”

圭司在一旁表白,妻子微微地點點頭。

“你來啦!”

剛才還發出死一般的呻吟聲,此刻臉上卻洋溢著微笑。

“你難受嗎?”

“沒事兒。”

圭司輕輕地為她擦去額頭的汗滴。

“現在幾點了?”

“快九點啦。”

“最多再堅持三個小時!”

“不必那麽勉強。”

“不,沒事兒。”

妻子接著問道:

“我剛才在想,你是晚上九點出生的吧?”

“媽媽好像這麽說過。”

“是不是還要晚一會兒?”

“真的不用思考這些啊。”

“我會努力按時生下寶寶的,你祈禱我順產吧!”

圭司點頭默許。好像陣痛又一次襲來,妻子皺起了眉頭,手腳微微地顫抖,低沉的呻吟聲像從地底下湧出來一般,再次充滿整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