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節

因為一樓只有一個小窗戶,所以房間裏顯得有些暗。

所有家具都是用床單蒙著的,透幫詩史把床單一張一張地掀去。騰起的灰塵和家具散發出來的略帶黴味的特殊氣味彌漫在房間裏。

“幾年前買的房子?”

透問道,詩史四下回顧一番,好像也並不知道。

“這裏過去是淺野媽媽的財產。”

“怪不得。”

“用吸塵器打掃吧。”

詩史說著,麻利地行動起來。

房子很大。二樓有三個臥室和兩個小浴室,而且到處都有存放備用品的壁櫥。

“我最喜歡這裏的浴室了。”

詩史喜歡的那個浴室設計確實非同一般。

“經典吧?”

乳白色的磁磚上點綴著一些雞的圖畫。同樣是乳白色的浴盆,線條流暢的外形有點兒像小貓的腳。

“屋裏好亮呀。”

透望著窗戶贊嘆道。

因為只需要一個臥室就夠了,所以他們只打掃出了一個房間。房間不大,但很精致,只有一張床、一把椅子和一個櫃子。

“廣播不知還能用不能了。”

詩史隨口說道。透趕緊把櫃子上放著的一個舊式收音機的電源打開,正好聽到一個“落語”演員低俗的逗樂聲。

透感到詩史走到自己身邊,然後便是甜甜的朱唇。透就那麽站著把嘴唇迎了過去。一個輕輕的、甜蜜的、深情的吻。廣播裏的“落語”演員依舊喋喋不休地往外吐著輕薄的語言。

別墅離車站還有一段距離,在出租車上的時候,詩史已經把沿途的景色一一向透做了介紹。

把房間收拾好的時候,已經過了中午。

“真安靜。”

透從臥室的窗戶探出頭往外看了看,微微閉上眼睛。

“除了遠處的蟬鳴,什麽聲音都沒有。”

據說詩史明天晚上才和他的丈夫在這裏會合,也就是說自己有整整一天的時間可以跟詩史呆在一起。透回過頭來深情地望著詩史。

“這地方也挺偏僻的。”

詩史說,

“到了晚上,安靜得讓人害怕。”

小巧的臉、嫩白的皮膚、柔順的長發。白天陽光下的詩史,看上去比平時好像年齡稍微大了一點兒。

“呆會兒咱們去林子裏散散步吧。”

“書帶來了沒?”

詩史問道。透搖了搖頭,都跟詩史在一起了,還有什麽必要帶書來呢。

詩史想了片刻,用很認真的口吻說,

“那我借你一本吧。”

“在這兒一起讀書的感覺很好的。要是還有月亮,氣氛就更好了。”

透相信今晚肯定會出月亮。只要詩史喜歡,就是出兩個月亮他也覺得很正常。

“咱們試完床以後散步去。”

詩史說,語氣跟剛才說打掃房間時沒什麽兩樣。

甜蜜的一天可能指的就是這樣的一天,透充滿了幸福和滿足,像小孩似的輕輕吐出一口氣。

飯館在背陰處,店面不大,也不算明亮,這裏的啤酒很涼,黃瓜和海蜇都有一些甘甜,風從一直開著的門口吹進,整個店裏即使不開空調也相當涼爽。

“試完床”以後,透跟詩史一起沖了個澡。就在那個乳白色的浴室裏。詩史身上散發出梨子般的香味,詩史站在浴盆裏,線條豐滿,陽光下可以看到她雪白的肌膚表面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溫暖的水流從她身上沖下。透竟然忘了擁抱和親吻詩史,只是在那裏陶醉地看著。

詩史在浴室裏好像很舒服的樣子,不停地笑著,水珠不停地從發梢滴下,把透身上也打得濕漉漉的。

“都快把人餓死了。”

詩史一邊用香皂洗著腳尖,一邊幸福地說,

“喉嚨也幹得要死。”

透也有同感。畢竟已經下午兩點半多了。

一個中國老人開的這家中餐館一直營業到很晚,詩史說她經常來。飯館裏除了透和詩史以外,沒有一個客人。櫃台的後面擺了很多酒,可見這裏到了晚上就成了酒吧了。

“雖然我沒去過東南亞,但覺得這裏有一些東南亞的風情。”

詩史說著咬了一口春卷,脆脆的,很好吃。

“日本、中國和東南亞都在亞洲,有很多地方都是一樣的。”

詩史說。

透起初覺得自己想說的跟詩史說的有些不一樣,但最後還是同意了詩史的意見,贊同的點了點頭。透在這裏很開心,他覺得啤酒開始上頭了。

“你說點兒什麽吧。”

詩史催道。透就把自己前段時間到高中校園附近散步的事說給詩史聽了。還說到了由利、耕二和那個面包房,還有坡路上的公交車站。

詩史靜靜地聽著,也不插話。真奇怪,透覺得自己仿佛忘記了時間和地點,只覺得飯館裏的空氣跟外面完全不一樣。什麽東京、高中時的校園、還有由利和耕二,現在好像都只是存在於遙遠的故事裏。整個世界只剩下自己和詩史兩個人,透陶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