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第3/3頁)

橋本苦笑道。

“她也太愛較真了。”

耕二說著往放蛋黃醬的碟子裏倒了一大堆五香粉。橋本特別喜歡五香粉的味道。

“你放得是不是太多了?”

山本提醒道。耕二也不管那麽多,夾起幹魷魚蘸了蛋黃醬就吃,動作比山本還利落。

喜美子可能是出於一種嫉妒,耕二想。實際上,喜美子到底為什麽發火,耕二根本無從知曉,也不可能理解。說不定那是喜美子某種富有特色的瘋狂遊戲呢。耕二最後甚至這樣胡亂猜疑起來。

不管怎麽說,看來是非得跟喜美子分手不可了。耕二的心頭不時地閃過這樣的念頭。

音樂已經聽膩了。

透今天白天去理了個發。昨天大學的朋友邀自己一塊去看棒球比賽,也沒什麽意思。除了每星期去當兩次家庭教師,透沒什麽別的事可做。他不知該怎麽打發這漫長的假期。

已經有一個月左右沒見過詩史了。

因為沒努力學習,上次考試成績極差,透覺得有必要到圖書館去學學習。從高中時代起,透就喜歡到圖書館看書,就像別的學生到私塾和加強班學習一樣。他覺得在圖書館裏學習能夠靜下心來。

太陽還沒落下山去,透斜躺在客廳的沙發上,打算睡個“午覺”,便閉上了眼睛。

自從跟詩史認識以後,透在客廳裏呆的時間變長了。在客廳裏呆著最起碼不會錯過詩史打來的電話。

正要睡著的時候,電話鈴響了。可能是這個緣故,透去接電話的時候竟然忘了去猜是不是詩史打來的。要是平時,透總是滿懷希望地去接電話的。

電話是爸爸打來的。

“怎麽樣?”

爸爸問道。

“還好。”

透回答。

“已經放暑假了吧?”

爸爸說很長時間沒跟透一起吃飯了,想要一起吃頓飯。

“行啊。現在出發?”

透問道。房間裏的空調開得太大,透覺得有點冷,便拿過遙控器把空調關了。

透能感覺出來,爸爸聽自己答應了以後松了一口氣。

窗外天還沒黑。

“你在睡覺嗎?”

爸爸可能是從聲音聽出來的。

“剛迷糊一會兒。”

透老實說道。

“哦,是麽。”

爸爸說話的聲音顯得很高興。他們約好一個小時以後在爸爸的設計所見面。

透掛斷電話的瞬間,忽然感到自己跟詩史的距離又拉大了許多。

透在出門前洗了個澡,沖去了脖子、臉和頭發上存有的那種理發店的味道。不知怎的,透一直都覺得身上有理發店的味道會讓人覺得孩子氣。

走在往車站去的坡路上,透能夠感到夏日傍晚特有的氣息,遠處映襯在夏日晚霞中的東京塔隱約可見。

爸爸穿了件米色的開領短袖襯衫。他一邊喝啤酒一邊跟自己說了許多有趣的事。比如有一家人特別喜歡白色,他們讓爸爸設計的所有東西都要求是白色的,就連用來蓋垃圾以防鳥類叼啄的網,也要求必須是白色。

“他們竟然那麽喜歡白色。”

爸爸最後笑著總結道。透覺得自己也應該跟爸爸說些什麽,就把自己這次考試成績一塌糊塗的事告訴了爸爸。原以為爸爸會不高興,沒想到他竟然津津有味地聽著,最後還安慰透,

“不要把考試的事兒放在心上,沒什麽了不起的。”

“說來也是。”

透並不討厭爸爸,只是總覺得跟爸爸之間畢竟有點生疏,好像自己變得不會說話了似的。

“你還釣魚嗎?”

透想換個話題聊聊。

爸爸的胳膊支在桌面,顯得粗壯有力。

“當然了。前幾天還釣著了一條香魚呢。”

爸爸右手的手背有個傷疤,聽他說是小時候放煙花的時候燒傷的。

“是麽。”

透覺得如果不是跟詩史說話,那談話就沒有什麽意思了。只有跟詩史在一起的時候,自己才能充分調動起語言的表現力。吃飯時也一樣,詩史的存在就像一種神奇的力量刺激這透的食欲。

“怎麽不吃呀?”

爸爸好像看出了透的心事似的問道。

“我吃著的呀。”

透說完,一口氣喝幹了小杯子裏的啤酒。

過去爸爸還在家裏的時候,大門附近的墻上總掛著一個匾額,上面的字在透看來就像一條條五顏六色的蟲子一樣。小時候,不知為什麽,透總愛盯著那個匾額看。沒想到陪著爸爸喝酒竟然勾起了透對過去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