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冊 第三十章 鄰哉其朋(第2/5頁)

李瑞忙道:“陛下命下官隨施大人和鄭大人一道辦案,就是為了方便大人親自查問的。”

我搖頭道:“不必。玉機身在其中,不便親自去問。”

施哲道:“請恕在下冒昧,聽聞皇後崩逝那晚,曾於病榻前召見大人,其中情形,在下略有耳聞。不知是不是與此事有關?聽說李九兒還曾與大人有所交談,不知她說了什麽?”

於是我將在景靈殿遇刺前後的情形細細說了一遍。施哲聽後,起身踱了兩步。他倚門站定,良久方道:“如此說來,可能與陸府大有關聯。只是若無柴氏的證詞,是無法定陸府的罪的。”

我微微一笑道:“施大人奉聖旨查察案情,目的是查出真相,又不是要定誰的罪。大人只管秉公查辦,不用理會玉機。”

施哲笑道:“難得大人如此公允,在下欽佩。”

我淡淡道:“春秋之義,‘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112]。刑獄之事,治國之要,當慎之又慎,玉機豈有不知?當年大人在掖庭屬,曾對芳馨、綠萼和小錢三人手下留情,玉機一直銘感在心。雖遇不公,卻不敢忘恩。”

施哲端端正正施一禮,肅容道:“君子無欺,允信執中。大人放心,在下一定盡力查出真相,還大人公道。”

我轉頭向芳馨道:“姑姑去樓上我的枕邊將三才梭拿下來。”

李瑞聞言好奇道:“什麽三才梭?”

我笑道:“便是墻頭上那人留下來的黃銅暗器,有三道弧棱,名叫三才梭。”

施哲道:“李九兒身上一枚暗器,腦中一枚暗器,都是黃銅所鑄的三棱梭。原來這東西叫三才梭。”

我歡喜道:“果然打死李九兒的暗器就是三棱梭麽?那麽救我性命的人便是那位墻上的君子了。”

施哲笑道:“大人如何將這殺人利器擺在枕邊?”

我赧然道:“說出來教二位大人見笑。三才梭雖是殺人利器,於玉機卻有救命之恩。只因玉機膽小,只有將三才梭放在枕邊方能安睡。況且,玉機曾拿著此物問過昱妃娘娘,娘娘說這梭是周貴妃早年使用的暗器。陛下也說,三才梭這個名字,還是周貴妃親自取的呢。”

施哲甚是意外:“竟與貴妃有關?然則大人認得發暗器的男子麽?”

我搖了搖頭:“不認得。”我眼望湛藍天空下的疊檐高墻,又改口道,“不,我只是從未看清他的容貌,兩次都離得太遠。”

施哲和李瑞齊聲道:“兩次?”

我的目光在施哲和李瑞之間遊移不定,一如我的記憶:“也許……是兩次。那天我出宮之時,曾在修德門外見過一個同樣身著白鬥篷的人,只是離得太遠,實在看不清楚面孔。當時天色還早,修德門只有我和隨我出宮的宮人侍衛。我不敢肯定他在看誰,他很快便施展輕功離開了。”

施哲想了想道:“大人是一出宮便看見了此人麽?”

我合目思忖:“也不算是一出宮便看見。當時我已出宮好一會兒,正要登車時,綠萼指給我看的。我擡頭望時,那人就穩穩地站在高宇之巔,可謂……胸貫長虹,氣吞山河。”

施哲沉吟道:“都是身著白衣,都是輕功卓越,這樣說來,極有可能是同一人。這人在宮門外等候多時,只為看大人一眼。如此說來,有兩種可能。其一,他每日在此瞻望,那一日是恰巧遇見大人出宮。”

李瑞道:“內宮女官甚少出宮,若這樣等,只怕等上一年也遇不到一次。”

施哲笑道:“不錯。其二,此人早已打聽好了大人的行蹤,是專候大人出宮的。”他看看我,又看看李瑞,“二位大人不妨推敲推敲。”

李瑞道:“依下官看,當是打聽好了消息專候在此。只要沒有特別吩咐要保密,宮外的人只要有心,打聽到天子後妃幾時出宮並不難。穎妃娘娘命內阜院和掖庭屬安排大人出宮,中間不知道有多少人經手,泄露個一言半語,實屬平常。”

施哲道:“此人倒也有心。關於其身份,不知大人可有端倪麽?”

我嘆道:“玉機宮外所識,除卻周貴妃,並沒有這等武藝高超的人。而那人分明是個男子,或者是貴妃在宮外所收的弟子,或是好友。”

正說著,芳馨已將三才梭拿了下來。施哲一瞧便道:“不錯,就是此物。李九兒身上的三才梭與這一枚分毫不差,其鑄造功夫十分精細。”

我笑道:“周貴妃的父親定王周明禮,是豪族出身,從前躲在深山裏研制火器,冶煉鑄造的功夫了得。小小一枚暗器,量難不倒貴妃。”

李瑞道:“可惜汴城府閉城大索數日,一無所獲。”

我笑道:“這人輕功這樣好,若不特別留心,自是難以察覺。”

施哲道:“既然此人能從宮中取得大人出宮的消息,不妨從宮中查起,也是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