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冉非澤很快證明了他的禮義廉恥仍在。

他看到蘇小培扭腳的動作,正經臉道:“姑娘行路如此不當心,著實不該。你瞧,這大街之上,人來人往,在下空有相助之心,怎奈眼多嘴雜,男女授受不親,為姑娘閨譽著想……”

“你行了。”蘇小培揮手打斷他,“阿澤退散吧,換壯士出來。”

冉非澤哈哈大笑。與這姑娘說話著實是逗趣得緊。

他清咳兩聲,端正臉色問:“姑娘可傷著了?”

“沒傷。”蘇小培動動腳腕,沒事。繼續回家。

她抱著她的血拼成果在前面走,冉非澤負手在後頭跟著。

“姑娘呢,可有婚配?”他忽然把她問的問題丟回給她。

“未曾。”蘇小培答得順口。

“姑娘多大年數?”

蘇小培正要張嘴答,忽想起這裏可不是現代,以她二十七歲的高齡,那什麽,嫁不出去是件挺嚴重的事吧?不過對方是冉非澤呢,他一定不會大驚小怪的。

“快二十七了。”

冉非澤果然沒什麽大反應,只是好奇:“為何?”

為何得沒頭沒腦,蘇小培卻是懂了。“這裏的姑娘若是大齡未嫁,又是為何?”她反問。

“通常會是父母亡故,無人張羅,或者閨譽受損,無人願娶,又或是家裏窮苦,沒有嫁妝,還有些女孩兒因家貧會被賣掉,就更別提終身大事了。嗯,再有些心高氣傲,身份不俗者,頗挑剔了些,也會耽誤些出嫁時候。可無論何種緣由,大齡未嫁,便會招人非議,惹來輕視。”

“哦。”蘇小培點點頭。招人非議,惹來輕視這種事,她在這裏可是相當有經驗了。

“在我們那,身份平常,心高氣傲頗是挑剔的姑娘挺多的,我就是其中之一。”蘇小培答了,認真想想,自己真的是,相親相了這麽多次,哪一個她不都是能挑出對方一大堆毛病的。其實人家真有這麽差?或許在對方的眼裏,自己才是那種讀了些書自以為是,其實條件一般但自我感覺太盛的極品吧。

蘇小培回想了一下,現在她在另一個世界,用另一種角度去看那些相親男——好吧,她覺得她還是沒有欣賞的,不喜歡就是不喜歡,與挑毛病無關,她也不必在這假裝悔恨。她就是這麽討人嫌的,放到哪都一樣啊。

“姑娘。”冉非澤見蘇小培臉上神情頗是精彩,一會嘆息一會皺眉一會撇嘴的,忍不住喚她。

“壯士呢?多大年數呢?為何未娶妻?”蘇小培甩甩頭,將那個世界的事甩遠一點。她在這個世界是另一個人了,一窮二白不說,還一無是處,她很清楚這是另一種過法。只希望快點找到那個程江翌,一切回歸正常。

“我嗎?”冉非澤笑了笑,“姑娘打聽我,頗是讓我歡喜。”

又來了。蘇小培撇眉頭,飛快道:“阿澤退下,讓壯士說話。”

冉非澤又哈哈笑,而後道:“已活過了二十九個年頭,是極好的年紀。”

蘇小培抿抿嘴,他還真不忘隨時誇誇自己。這世界裏也會說男人三十一支花嗎?他才是真正能當爺爺的年紀了,真老啊。

“為何未娶妻?”

“我條件不俗,頗挑剔了些,便耽誤了時候。”

蘇小培連斜睨他都省了,擡腳繼續走。

冉非澤追上來,笑問:“姑娘不再問問?”

蘇小培很故意地沖他假惺惺咧嘴笑,不問了。

冉非澤卻道:“我卻是很想與姑娘說說。”然後他真的說了。

他生於個小小村落,父母皆是農家人,男耕女織,日子還算平順。他小時候甚是調皮,對什麽都好奇,喜歡拆家裏物什看看構造。他爹務農的工具,他娘用的織布機,甚至家裏的爐灶他都下過手。因而毀了不少東西。

他爹罵他打他他就跑,跑出去了還愛跟別家孩子鬥嘴打架。非但打架惹禍,他還打起別家物什的主意。實在是因為家裏的東西沒什麽值得拆的了,他便把手伸向了別人家。他沒見過,想不出是怎麽弄的,他便很想瞧瞧。當然結果又是他爹的一頓打罵,可惜他就是個打不乖的,鬧得村裏雞飛狗跳,人人見了他就關門。

那時候,他是村子裏的名人,大家夥兒都怕他,比怕村長還怕。

他七歲那年,村子裏來了個怪人,幹幹凈凈斯斯文文的男人,可言談卻是相當無禮。那人在村裏住了幾日,也不幹正事,就是閑逛瞎溜達。冉非澤搗蛋的時候總能碰到他。一日他忽然問冉非澤願不願拜他為師。冉非澤當然不願意,他在村裏當破壞王當得正高興,小屁孩子哪曉得拜師學藝是什麽。那男人頗遺憾,後來便走了。

可沒多久,冉非澤的家鄉發了洪水,整個村子被淹,冉非澤成了孤兒。孤兒沒人收養是沒法生存的,冉非澤幾次大難都未死,躲過了洪水,躲過了疫情,躲過了土匪……但他覺得自己最後是會死於肚子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