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中間人(第4/13頁)

蕭九韶毅然靠近過去。

秦晉又道:“你把耳朵湊過來,我才會說。”

褚青蘅終於找回說話的能力:“不要過去,不要相信他。”就算她現在比任何人都想知道答案,但是她現在一點都不想蕭九韶去冒這個風險。她想起秦晉以前對她的表現,每一次都那麽自然,每一次都別有目的,不由得毛骨悚然。

秦晉眨了眨眼,附和道:“對,不要相信我。不過錯過了這次,我之後什麽都不會說的,你們的問話手段我都熟悉,那對我一點用處都沒有。”

蕭九韶露出嘲諷的笑,更進一步把距離拉近到秦晉指定的程度:“你說吧。”

“你為什麽這麽確信我一定會說實話,一定會出賣暗花?”

“是與不是我自會判斷。”

“既然這樣,那麽暗花就是——”他嘴唇微動,忽然背後響起一聲槍響,他身子一震,嘴角流出一股血。

刑閔站在他們身後,穩穩地托著槍。

褚青蘅睜大眼睛,唯一縈繞在腦海裏的想法就是“秦晉死了,唯一知道暗花身份的人死了”。

山下,響起了警笛的鳴聲。

有人喊著:“快把擔架擡下來,上面有槍聲!”

蕭九韶把秦晉漸漸失去知覺和生命的軀體放下,又伸手合上他睜得大大的眼睛。他做這些都像慢鏡頭重放。

很快地,黃警官氣喘籲籲地跑上來,看到這樣的場面也被驚到了,一叠聲地問:“怎麽了怎麽了?”

蕭九韶強撐著站起來,後面的警員很快就驚叫出聲:“是他中槍了!”

他的身體搖晃了一下,依然站得筆直:“只是被子彈擦了一下,沒有問題。先把小蘅用擔架擡下去,她傷得重。”

刑閔臉色焦灼,最後只是解釋了一句:“我以為秦晉要用注射器刺他。”

可是那支注射器正落在秦晉伸直手臂也夠不到的地方。

他似乎知道自己的解釋很沒有意思,便退開了。

褚青蘅被擡到擔架上,又道:“找一找莫雅歌,她之前跟秦晉在一起。”

刑閔接話道:“就在前面,我是看到她昏迷在那裏,才找到這裏來。”

她看著他,他的表情沒有一絲破綻。可是她什麽都不想再想了,最好安靜地睡一覺醒來,她才能慢慢地、冷靜地重新思考。

結果年三十這樣家家戶戶團圓的節日,他們是在新市的三甲醫院裏度過的,滿目的白色墻壁和床單,還有滿滿的消毒水味道。她這次斷了根肋骨,還有身上無數皮外傷,甚至還有輕微腦震蕩,總之這次真的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褚青蘅看著窗外那一地冒著白煙的煙花殘骸,其實她是無所謂的,反正也沒剩下什麽親人,過年是在醫院還是在家裏也沒有什麽區別。

她站在窗口發了一會兒呆,這才意識到窗子還開著一半,外面透進來的風都快把她吹成冰棍了。她正要關窗,忽然聽見上方的窗戶發出一聲碰撞的輕響,她忙探出頭去看,只見蕭九韶穿著病號服敏捷地落在窗台上,順手打開登山繩的安全扣,踏進她的單人病房。

褚青蘅張口結舌一陣,指著他道:“你、你怎麽進來的?”

他指了指在半空中搖曳的繩子:“這個牌子的0.5厘米登山繩,承重力很不錯。”

褚青蘅覺得她還未愈合的肋骨都痛了:“你神經病啊!半夜當蜘蛛俠爬樓,我記得你的病房在九樓!”而她的單人病房是在四樓,她真是上輩子殺人放火做了很多壞事,才能認識這麽個男人。

蕭九韶走到她的床邊,掀開被子鉆了進去,她的被子裏泡了熱水袋,正好溫暖他快要凍僵的身體。隔了一會兒,他回答她:“我來陪你過節。”

褚青蘅頓時怒氣盡消,把窗子關上,也坐回到床上。

他們一個躺著,一個坐著,維持著這個姿勢不動。

褚青蘅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這個時候春節晚會要開始了。”醫院的護士和醫生在這個時間也早早查完房,外面的煙火鞭炮聲也停止了,大家都坐在家裏看那個每年都被吐槽,但是還會繼續看下去,然後繼續吐槽的節目。

蕭九韶轉過頭,看著她:“想看的話,可以開電視機。”

“……不用了。”褚青蘅躺進被窩裏,跟他面對面,“你沒把傷口弄破吧?”

“沒有。”他很快回答。

褚青蘅松了口氣,滑到他懷裏:“我覺得我們真像亂世裏無家可歸的兩個人。”她知道自己曾還對他是否是暗花有過一點懷疑,對此她十分歉疚。他如此對她,她居然還有所保留。只是這句道歉她不會說出口,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他永遠都不知道。

“想家了嗎?”蕭九韶輕輕拍著她的背。她的骨架纖瘦,每次抱在懷裏總是讓他產生一種奇異的錯覺,她離不開他。可是他也知道,她過去最艱難的時刻都能一個人度過,她的性格並不如看上去那麽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