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縷香魂無斷絕(第4/8頁)

如今的承儒,早已不是十二年前的儒哥哥了!

徐惠沉一口氣,道:“不管為誰,我卻知道你是故意那樣講的,是不是?”

李承儒微微側首,不語,心間卻有一絲隱痛,她終還是了解自己的。

徐惠繼續道:“我知道,你越是這樣說,越是證明你與太子並無牽連,對不對?”

“不對!”李承儒冷然打斷她,眼中清光流動:“皇帝的徐婕妤,真的很了解我嗎?對!適才我是在故意刺激李世民,可是……從我越獄到刺殺李泰,卻只見過慕雲一個人,而慕雲正是太子侍女吧?”

“可你並未曾見過太子,不是嗎?”徐惠急聲道:“又怎能如此篤定是太子所為?又何必故意說出那些話來,損人不利己呢?”

“你是在指責我嗎?是在指責我損人,還是指責我不利己呢?”承儒濃眉凝聚,驟然冷卻。

一句一句的夾槍帶棒,徐惠眼中淚意閃動,幾欲掉落,儒哥哥,為什麽要這樣?為什麽非要如此咄咄逼人不可?你與陛下有不共戴天之仇,可你與我,難道也要這般如此嗎?

心間湧動一陣燒灼,轉身淚落:“你,再也不是曾經的儒哥哥了!”

翠色衣袂,如浮萍飄離飛絮,紛揚的裙角,輕盈卻沉重地落在了承儒眼底!

惠,原諒我,原諒我!我也不想這樣,可我看到你站在他的身邊,便總會有莫名感覺沖頂胸口,那實非所願,卻難以抑制!

原諒我!惠!

疾步奔出天牢門口,微微一愣,只見夜色如綢,涼星滑動天際,天幕下,只見李世民負手而立,挺立巍峨的身軀,如山脈聳然傲岸,聞聲轉眸,目中淡去了適才的盛怒火光,修眉微蹙:“怎麽?怎麽哭了?”

徐惠輕輕拭去臉頰淚珠,可淚水仍不自禁幽幽滾落,望著李世民關切眼神,淚水更加洶湧,他留下她,是想要聽到承儒的實話,她是明白的,可見到她難過卻並不追問事情結果,而是溫憐地望著她,關問她的傷心。

可是儒哥哥……

思及李承儒一句一句的咄咄諷刺,徐惠心中悵然若失,又恍然如夢,美目濛濛迷離,手心冰涼,卻有暖意流淌心中……

李世民見她似愈發傷感,淒迷明眸,仿若星辰璀璨流光,眼前不禁恍惚,此情此景,如何不令人觸景生情?

正自怔然,卻覺胸口一陣幽香撲鼻,女子溫軟身體已倒在自己懷中,隱隱抽泣的聲音,似淺溪脈脈流過心中……

手在半空停滯片刻,終還是緩緩落在女子肩頭,纖柔巧麗的細肩,有微微抖動,李世民一聲輕嘆:“朕,實不該叫你前來……”

輕輕撫過她的秀發,安撫懷中女子。

夜空薄霧,仿似煙雨渺然漂泊,一縷縷的絲雲,淡淡浮流在皓皓星天,煙雲如幕,裊裊翩翩,飛抹繚繞在月色星迷之上。

李世民並不追問徐惠與承儒究竟說了什麽,但卻知道一定是傷及人心的話,徐惠說,承儒與她亦只說過從始至終只見過慕雲一人,李世民驚訝於自己心中的懷疑竟那樣叢遽,承乾,希望我是錯的!

次日一早,晨曦霧靄流蕩天際,天牢窗隙,泄漏一抹微弱清光,為這仍舊黑暗的死牢,平添一點生氣。

女子失神地靠在墻邊,地上飯菜已是冰涼,絲發隨意散著,無一些裝飾,卻很是整齊,一襲白色素衣,寬大卻潔凈,襯得女子玉容慘白如雪。

突地,門聲“吱吱”,緩慢擴大的微光,令慕雲眼目微眯,心中一緊,隨即站起身來,奔向牢門,雙手緊緊握住牢柱,如星美眸漾著期盼光芒。

只見,一男子華衣玉帶,長身修立,步履沉緩如石,凝重眼神隨漸漸關閉的牢門逐漸隱沒,凝固的空氣被瞬間擊破,慕雲嬌唇顫動,淒然輕喚:“殿下……”

承乾眼神冰冷,便似寒潭深澗,幽靜深沉得令人心驚。

慕雲纖手顫顫擡起,欲要撫上承乾瘦削的臉頰,可承乾卻冷冷地偏過頭去,不語。

停在半空的小手,仿佛一只飄零無辜的玉蝶,慕雲惘然一笑,緩緩垂落玉手,便似玉蝶折去了雙翼:“殿下該恨我的。”

承乾回眸看她,眼神如火:“那天,妹妹才剛失蹤,我心緒低落,你要彈琴與我,沒一會兒,父皇便來了,並不是巧合吧?”

慕雲身子向後傾倒,面對承乾質詢詰問的冰冷眼神,心脈驟然劇痛,一言一語都似冰箭,穿透心房:“殿下,我……”

“你,又要用什麽樣的言語來哄騙我?又要用什麽樣的眼神來勾引我?”承乾猛然逼上一步,修指緊緊鉗住慕雲凝細下頜:“如星辰一樣美煥的眸子,卻誰知道,這其中卻都是虛情、都是假意、都是忘恩負義!”

慕雲眼中流落清瑩淚珠,一顆一顆,滴落在承乾手背,傾決的淚水,鋪天蓋地地奔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