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清歌伴月臨(第6/59頁)

杜小曼的嘴角抽了抽,她懂的。做白麓山莊這樣江湖名門的女主人,擱在現代也相當於一個大公司的CEO了,智商和精力都要非常高才行。要不然鎮不住這麽多手下啊。

當年她還是一只單純小白的時候,也不明白為什麽大戶人家聯姻都講究門當戶對,等到穿越過來的這段時間,見識得多了,才漸漸明白,不是從小浸淫在那個環境中,具備了某些才能,確實不行的。

換了另一個女人掌管白麓山莊,可能就不是這種氣象。

而箬兒,目前單純的個性確實不適合坐到謝夫人的位置。

杜小曼仔細琢磨了一下才說:“我覺得是因為白麓山莊和你一直生活的環境不一樣,你需要適應。慢慢熟悉了就會好。比如,我在一段時間之前,做個加減法都能出錯,後來趕鴨子上架,也能自己做生意。其實正是你太喜歡謝少主了,覺得自己融不進他的生活環境,才會不太自信,覺得自己做不好,想逃避而已。試著去面對一下?”

說到這裏,杜小曼又有點猶豫,如果孤於箬兒蛻變成了謝夫人那樣的女子,那基本就是一點自我都不保留了。

於是她又說:“不用勉強自己去變成誰,每件事,每樣東西,都未必非要遵守特定的規矩。世上沒有什麽不可以克服,這條路走不通,還有另外一條,總會有辦法。”

杜小曼覺得自己的話講得有點飄忽,還是不能幫孤於箬兒解決問題,但孤於箬兒卻一臉感動,雙眼亮晶晶地望著她:“小曼姐,謝謝你。”她咬咬嘴唇,又垂下頭,“要是……小曼姐你真的是我姐姐就好了。我都是一個人,很想要個姐姐或妹妹。”又慌亂地擡起眼,“你不會覺得我講這些話很奇怪吧。”

杜小曼聽了這句話,驀地有點感動,綠琉的疑點讓她對人性的認知有了動搖,但是箬兒單純的好意恰好給這份動搖注入了正能量。

她真心地笑著說:“當然不會啊,我最喜歡交朋友了。”

孤於箬兒歡喜地笑了,低頭捏了捏衣角,又擡頭望向閣外,站起身:“蕙姨來了。”

謝夫人腳步輕盈地走進流珠閣,尚未完全進門,雙眼先彎了起來:“你們這兩個孩子,在說什麽悄悄話呢?”

孤於箬兒連忙說:“我,我有些累了,就拉小曼姐和我聊聊天。”杜小曼就跟著應和地笑笑。

謝夫人的視線往她身上一掃,又轉回孤於箬兒身上,繼續笑盈盈道:“可別聊得口幹,喝多了水,晚上吃不下飯啊。你們剛到時都要休息,沒吃好的,我讓廚房把好吃的都留到這一頓了。馬上就上菜了,你弈哥哥嚷著說餓,不等人齊先把菜吃光這事他可幹得出,趕緊過去吧。”

孤於箬兒小小聲地嗯了一聲,還是巴巴地跟著杜小曼,在謝夫人身後一步三挪。

出了流珠閣,河旁竟泊著一艘船,幾個婢女手持船槳站在船上。謝夫人挽著孤於箬兒的手上了船,又拉了一把被婢女扶著的杜小曼,船離了岸,悠悠地順流而下。

天邊彤雲漸沒,天與地的交接處變成了濃重的靛藍,一彎月牙在靛藍之上,暮色將至,微風醺然。

如斯美景中,杜小曼也不由得放開心緒,沉浸在帶著花香的風中。小船拐過一道彎,前方一道屋榭半在水中,半在岸上,燈火輝煌。

小船靠到了屋榭向外延伸的浮橋下,晴雪與另外一個婢女左右攙住杜小曼:“夫人若怕的話,請閉上眼。”杜小曼的身體猛地騰空,再一瞬間,她雙腳落地,已在浮橋之上。

謝夫人、孤於箬兒與其他婢女都輕盈優雅地飄上了浮橋。水榭中細竹鋪地,幽涼清雅,數根粗壯的蠟燭在琉璃燈罩燃著,廳中擱著一張大桌,周圍椅上鋪著草編花墊,謝況弈和另一個在桌邊坐著的男子站起了身。

孤於箬兒福了福身,向那男子喊了一聲謝伯父。杜小曼趕緊也行禮,謝夫人立刻一把攙住她,笑吟吟道:“杜姑娘不必客氣。”

杜小曼直起身,謝況弈正沖著她們笑。他的身量和謝莊主差不多,但謝莊主的體格更魁梧一些,面龐棱角分明,五官深刻,笑容豪爽,身上有種渾然天成的威儀。謝況弈長得更像謝夫人,只是臉型有些像他。謝莊主的面孔雖然不如兒子漂亮,但英朗之氣更濃。

婢女們拉開座椅,謝夫人向上首位上讓杜小曼,杜小曼連忙推辭,坐在孤於箬兒旁邊。落座後,捧著盤碟的婢女們自一架屏風後魚貫走出,謝夫人又笑道:“杜姑娘見識廣博,我們江湖人家,粗陋家宴,不要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