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杜老板 三(第5/27頁)

清婉的笛聲,隨即蕩漾在風中,像三月江南最柔軟的春風。

春風拂過明秀的山水,拂動翠綠的柳枝,水波蕩漾著最溫柔的詩句,柳枝纏繞著綺麗的夢。

杜小曼努力地聽著。

最近酒樓中客人暴增,她忙得不可開交。賺瞭不少錢讓她很興奮,加之又思索如何更賺得多一點,許多天晚上都沒休息好。

溫柔的笛聲讓她不知不覺變得很放松,恍惚看見青山綠水,她的眼前有些朦朧,終於,她置身於青山綠水之中。她合上眼皮,趴在桌上,酣然入夢。

笛聲繼續隨著夏日的晚風飄散,漸漸淡入風中。

吹笛的少年放下長笛,深深註視著酣睡的杜小曼,輕輕拈起一片粘在她臉頰上的碎葉。

越來越濃重的暮色擴散開來,石桌邊靜靜坐著的少年和他身側酣睡的男裝少女,組成瞭一幕恬靜的圖景。

鼻子尖癢癢的,杜小曼在睡夢裡皺皺鼻子,打瞭個噴嚏,醒瞭。

天色已近全黑,石桌邊影影綽綽坐瞭個人影:“醒瞭?”

杜小曼猛地一驚急忙揉揉眼,石桌邊的人已經不是十七皇子,而是時闌。

“有人來接那位皇子殿下,他已經回去瞭。因為掌櫃的你當時好夢正酣,口水橫流,十七殿下沒有擾你美夢。但眼下天黑瞭恐怕有露水,謝少莊主又大駕光臨,鄙人方才很不識相地來叫醒掌櫃的你。”

杜小曼下意識地抬頭看,連接後面小樓和前酒樓的回廊上隱約站著一個人影,依稀是謝況弈。

杜小曼急忙忙起身,向樓梯處去,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回頭小聲問跟在她身後的時闌:“剛剛,你走的時候,十七皇子和你……咳咳……有沒有說點什麼?”

時闌的口氣很正常地道:“隻說你正睡著,莫要驚擾,別的沒說什麼。”

唉,可憐的十七皇子!

時闌笑瞭笑:“掌櫃的,你覺不覺得這些皇子貴族,與我們平頭百姓離得太遠,我們就像地上的池水,他們如天上的月亮,映在池水中的月亮也隻是一個影子而已。”

杜小曼覺得他的話飽含深意。這種事,她這個局外人還是不要瞎攪和為妙。

她點點頭:“你說的……很對。唉。”

她替羽言皇子嘆瞭口氣,爬上樓梯,時闌在她身後輕聲道:“掌櫃的你能明白,最好。”

廊上站的那個人果然是謝況弈。杜小曼連忙迎上去滿懷歉意地道:“對不起,我沒留神在後院睡著瞭,你什麼時候來的?”

謝況弈道:“唔,也才剛到。”

時闌在杜小曼身邊對謝況弈拱瞭拱手:“謝少主,掌櫃的我已經叫起來瞭,便不打擾你們談話。”悠悠哉地走瞭。

謝況弈側眼看瞭看時闌離去的身影,在昏黃的燈光中擰瞭擰眉毛:“後園相會,暗夜私語,你一向不拘小節,但該避忌的還是避忌一下好,別成天穿著男裝真把自己當成個男人瞭。”

這話聽來口氣不善,杜小曼愕然:“謝況弈,你今天怎麼瞭,說話好像帶刺一樣。”

謝況弈不答話,杜小曼繼續說:“喂,謝少主,你該不會以為我……你不像那種人啊,我是因為有點別的事情,所以才……總之,我自問光明正大,管別人怎麼說呢。”

謝況弈斜瞭她一眼,神情和緩瞭些,擰起的雙眉也松開來:“本少主當然不是那種胡亂猜測的人,但其他人豈能像我這樣瞭解你?你啊,總之,還是小心點。”說到這裡,臉上已浮起笑容。

謝況弈的火氣來得莫名其妙,去得也莫名其妙,杜小曼將之歸結為謝少主一時的情緒起伏,笑嘻嘻地說:“知道啦,多謝提醒。”

謝況弈滿意地嗯瞭一聲,繼而打瞭個呵欠:“唉,最近因為些烏七八糟的事情忙得腳不連地,今天晚上你酒樓裡有上什麼好菜?再來壺好酒。”

吃飽喝足後,謝況弈露出滿意的微笑。綠琉端上新沏的香茶,杜小曼隨口問道:“謝少主,看你最近都很忙,是不是白麓山莊裡有什麼重要的大事?”

謝況弈端著茶杯道:“不止我忙,最近整個江湖都很忙。”

杜小曼啊瞭一聲:“為什麼?”

謝況弈端茶的手頓瞭頓,吐出三個字:“月聖門。”

又是那個怨婦邪教組織?杜小曼睜大眼,一旁正在低頭擦桌子的時闌動作似乎停滯瞭一下。

謝況弈淡淡道:“近十天內,又有兩條人命。”

那兩件命案,其一是杭州城近郊的一戶姓齊的富戶被殺。那個齊姓富戶原本貧寒,他的妻子會一種失傳的刺繡針法,沒日沒夜地刺繡,替他還清瞭所有的債務,漸漸有瞭些傢業。此人闊綽後,立刻收瞭一位青樓名妓做妾,將妻子冷落一旁。他的妻子年近五十,眼睛也不太好瞭,做不瞭活計,唯一的兒子出天花死瞭,被趕進大宅後院的破屋中,天天吃糠咽菜。齊富戶因妾室最近生下瞭一個男孩,越發苛刻對待正妻。七八天前,齊富戶被發現暴斃在傢中,七竅流血,身上有十幾處刀傷,懷疑是被人下毒之後,又亂刀砍死。他的妻子不知所蹤,那位妾室已經瘋癲癡傻,隻會喃喃自語說“紅色的,月亮,紅色的……”妾室生的男嬰倒平安無事,身邊還留瞭一個錦囊,裡面裝著兩錠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