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杜老板 三(第3/27頁)

碧璃上去送茶水,綠琉粗通文墨,紙筆拿來後由她臨時草草寫瞭張菜單。中間花瞭點時間,朱員外一邊喝茶水一邊將目光緊緊粘在紗簾上,沒怎麼察覺。

不出杜小曼所料,朱員外對那張特制的菜單又甚喜加妙哉,而且專挑貴的點,點瞭一堆天價菜。等到酒菜上來後,朱員外舉起酒杯,忽然對著紗簾道:“姑娘。”

在一旁指揮上菜的杜小曼險些打瞭個踉蹌,紗簾中的琴聲一抖,很明顯走瞭個音。

朱員外繼續風雅地深情款款道:“姑娘,區區聆聽這個琴,便明曉姑娘定是位絕色佳人。現在區區有酒之,有菜之,不知姑娘可否移步出來與在下同飲之。”

不知道是否是錯覺,琴音雖然在抖瞭一下後四平八穩地繼續,杜小曼卻隱約感覺到瞭一絲殺氣。

杜小曼急忙道:“呃,客官,我們這位琴師,怕羞……不方便出來見人。”

朱員外的神情更向往瞭:“多麼惹人憐愛的人兒。”

琴聲中的殺氣更重瞭。杜小曼抖抖身上的雞皮疙瘩,再賠笑說:“呃呃,客官,您不覺得,這樣隔著紗簾,隻能聽到琴聲,才有一種飄渺的虛無的美嗎?天下的美人有很多,但見著面瞭,反不如這樣似遠還近的,來得空靈。朦朧的美,是最高雅的美,隻有像客官您這樣最高雅的人,才能體會到這種境界!”

杜小曼感覺有冰箭透過紗簾紮在自己的脊背上,那首悠閑的小曲鏗鏘有力殺氣騰騰。

朱員外的眼神迷離瞭:“不錯不錯,說得好說得好。區區妙哉甚喜。唉,佳人……”

朱員外終於收起瞭要與佳人見面的念頭,獨守著這份朦朧的高雅。他端著酒杯,抿瞭一口,眼神飄渺地道:“掌櫃的,可有紙筆否,著人拿來,區區忽然詩性翻湧,想賦詩一首,一旁否能替區區記錄之?”

杜小曼使瞭個眼色,一旁侍候的勝福立刻跑下樓,不一會兒帶著會寫字的綠琉和筆墨紙硯上來。

朱員外擎著酒杯,對著紗簾,幽幽地賦瞭一首詩:“一頂小紗帳,美人坐中央;有聲不露面,讓人急得慌。”

朱員外賦詩完畢,盯著紗簾,喝光瞭酒,吃完瞭菜,依依不舍地走瞭。

樓上已經沒瞭客人,杜小曼很有良心地鉆進紗簾內,問時闌:“你還好吧。”

時闌滿臉驚悚到瞭的表情,看起來不怎麼好,杜小曼拍瞭拍他肩膀:“唉,我會算你為酒樓犧牲的,這次掙瞭不少錢,有你一份功勞。”

時闌掃瞭她一眼:“方才你對著那個胖子馬屁滔滔,肉麻至極,嘖嘖,真無恥。”

杜小曼不以為意地笑道:“嘿嘿,做生意,隻有無恥,才有前途!”語重心張地又拍瞭拍時闌的肩膀,“少年人,隻有懂得在適當的時刻奸詐才能無敵!”

時闌拖長瞭音道:“是——掌櫃的你今日的表現讓我佩服至極。”

杜小曼握緊拳頭,雙眼閃亮亮地說:“做一個無恥狡猾的奸商是我目前的追求!”

時闌直直地看瞭看她,露出一絲笑容道:“努力吧。”

朱員外之後頻繁地光顧,且此後酒樓的客人驟然地多瞭不少,大都是腦滿腸肥的朱員外一類暴發戶,來瞭之後就一邊吃酒菜,一邊直勾勾滿臉垂涎地看著紗簾。

時闌像是也領悟到當無恥時就無恥的道理,居然十分合作,小曲彈得活潑又嫵媚,讓來觀望的有錢肥羊們心癢癢的。

之後,大約是消息越傳越遠,漸漸也有那真正豪闊的公子,與文人墨客一類的人物光顧酒樓。

時闌很懂得看碟下菜,他在簾子裡聽動靜,如果來得是闊佬,他就彈彈時興的小曲,如果來瞭風雅的文人,他就談些高山流水般高雅的曲目。一來二去,不二酒樓中有絕色佳人的謠言越傳越遠。

杜小曼每天大撈銀子十分開心,另一方面,時闌如此放得開後她又心中有瞭點復雜的滋味。

讓她更加心情復雜的是,那個看起來很天真的美少年十七皇子,最近也來瞭幾趟酒樓。他每次都坐在一個安靜的角落裡不怎麼出聲,但杜小曼總覺得,他望向紗簾的眼神十分迷戀。

杜小曼暗自猜想,美少年羽言皇子,該不會是那次琴笛和奏之後……對時闌有瞭……吧……

杜小曼在心裡掙紮地想,我是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墮落下去,還是稍微地提醒和阻攔一下?

十七皇子的迷戀貌似還是單方面的,時闌對他沒什麼特別,隻是客套地敷衍。時闌目前,似乎對銀子更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