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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你也是白問,你太小了,你還不懂愛情呢!”

是?我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我相信我的樣子更傻了。綠萍把面頰靠在她自己的膝上,望著我。她的眼睛閃亮,而笑意盎然。長發半遮,星眸半揚,她的面頰是一片醉酒似的嫣紅。

“真要知道嗎?”她低問。

“是的。”我啞聲回答。

她的臉更紅了,眼睛更亮了,那層夢似的光彩籠罩在她整個的面龐上。

“我可以告訴你,”她幽幽的說:“但是,這只是我們姐妹間的知己話,你可不能說出去啊!”

我傻傻的點頭。

她悄悄的微笑。

我的手下意識的握緊了被單,她的眼光透過了我,落在一個遙遠的、不知名的地方。

“當然是楚濂。”她終於說了出來,眼光仍然逗留在那個遙遠的、夢幻的世界裏。“從我還是一個小女孩的時候,我就愛上了他。媽媽要我在大學中別交男朋友,並不是我不交,只是因為我心裏,除了楚濂之外,從沒有第二個男人。楚濂……”她幽然嘆息,那樣幸福的、夢似的嘆息。“楚濂,只有楚濂!”

那是一把刀,緩緩的,緩緩的,刺進我的身體,我的心靈。我有一陣痛楚,一陣暈眩。然後,我清醒過來,看到我姐姐那種癡迷的眼光,那滿臉的光彩,那種醉人的神韻,誰能拿蒙娜麗莎來比我姐姐?她比蒙娜麗莎可愛一百倍!我轉開了頭,因為,我相信我的臉色蒼白。很久很久,我才有力氣開口說話:

“那麽,楚濂也愛你嗎?他對你表示過嗎?”

她默然片刻。

“真正的相愛並不需要明白的表示,”她說:“我了解他,我相信他也了解我,這就夠了!”

天哪!我咬緊嘴唇。

“那麽,陶劍波呢?”我掙紮著說:“你既然愛的是楚濂,為什麽不明明白白的拒絕陶劍波?”

“陶劍波嗎?”她輕聲笑了。“你不懂,紫菱,你太小。陶劍波只是愛情裏的調味品,用來增加刺激性而已。像菜裏的辣椒一樣。”

“我不懂。”我悶悶的說。

“無論怎樣深厚的愛情,往往都需要一點兒刺激,陶劍波追求我,正好觸動楚濂的醋意,你難道沒有注意到,最近就因為陶劍波的介入,楚濂來我們家就特別勤快了?這只是女孩子在愛情上玩的小手段而已。”

天哪!我再咬緊嘴唇,一直咬得發痛。我的頭已經昏沉沉的了,我的心臟在絞扭著,額上開始冒出了冷汗。

“可是,綠萍,”我勉強整理著自己的思緒。“你馬上要出國了,楚濂似乎並沒有出國的打算啊!”

“他有的!”

“什麽?”我驚跳:“他對你說的嗎?”

“他沒說。但是,這時代的年輕人幾個不出國呢?並不是每個人的思想都和你一樣。他這些年不出國,只是為了等我,他品學兼優,申請獎學金易如反掌。我預備明後天就跟他談一下,我們可以一起去考托福,一起出去。”

哦!母親第二!那樣一廂情願的戀情呀!那樣深刻的自信呀!“驕傲”與“自負”是我們汪家的傳家之寶!

“假若,”我說:“綠萍,假若他並不想出國呢?”

“不可能的。”她堅定的回答。

“我是舉例!”我固執的問:“假若他根本不願去留學,你怎樣?一個人去嗎?”

她笑了,望著我,滿臉的熱情與信念。

“如果真是這樣,我又能怎麽辦呢?我只是個女人,不是嗎?他在什麽地方,我就在什麽地方!”

夠了,不要再問下去了!我正在戀愛,我知道什麽叫戀愛!我也懂得那份深切,狂熱,與執著!不用再談了。姐妹兩個同時愛上一個男人是自古就有的老故事,只是我從沒想到會發生在我身上!而一旦有可能發生,去探究這謎底的人就是個傻瓜!我原該順著楚濂的意思,早早的公開我和他的戀愛,不要去管綠萍的心理反應,也不要去管她愛不愛他。而現在,當綠萍向我剖白了她的心聲以後,我怎能再向她說:

“你的愛人並不愛你,他愛的是我!”

我怎能?天哪!我做了一件多大的傻事!假若你不知道做某件事會傷害一個人,而你做了,只能算是“過失殺人”。假若你明知道這事會傷害人,你依然做了,你就是“蓄意謀殺”了。現在,我已知道公開我和楚濂的戀愛會大大的傷害綠萍,我如何去公開它?天哪,我怎麽辦?我和楚濂怎麽辦?

我怎麽辦?我和楚濂怎麽辦?第二天的黃昏,我就和楚濂置身在我們所深愛的那個小樹林裏了。我用手捧著頭,呆呆的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楚濂在我身邊暴跳如雷,不斷的對我吼著:

“你是個小傻瓜!紫菱,你只會做最笨最笨的事情!什麽找陶劍波來追她,什麽不要傷她的心,現在,你是不是準備把我奉送給你姐姐,你說!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