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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命先生說,我命中沒有子嗣……”她轉動著眼珠,望著水波蕩漾的湖面,“卻有八個女兒!”

“什麽?女兒是賠錢貨!”

“我的命硬,注定要結三次婚……”

“什麽!”

“而且……”湘怡不敢看面前那張臉色越變越可怕的臉,“我有克夫之命,娶了我的人會遭橫禍……”

“什麽!”

“我又漏財,注定一生窮苦……”

“什麽!”那位科長跳了起來,急急地喊,“船夫!船夫!把船靠岸!我下午還有事哩!”

好不容易,湘怡總算擺脫了那位張科長。沒有耽誤一分鐘,她直接就奔向了嘉文家裏。想象中,那慶祝會一定愉快而熱鬧,現在應該正是最歡樂的時候,他們會在跳舞?唱歌?說笑話?胡如葦準要表演一手他四不像的《蘇三起解》。嘉齡和紀遠的歌喉,可欣的微笑……嘉文!他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走進了杜家的花園,音樂聲已清晰可聞!不是舞曲,不是帕蒂·佩姬也不是強尼·霍頓,卻是柴可夫斯基的《D大調小提琴協奏曲》。客廳裏人影紛紛,但,沒有歡笑也沒有叫鬧,有什麽事不對了?推開了玻璃門,湘怡跨進客廳,廳內確實是一副慶祝會的樣子,耶誕節用剩的彩紙和花球又都懸掛了起來,幾盆冬青樹從院子裏移進室內,亭亭然地豎立在屋角。被邀請的客人們(大部分都是嘉文和可欣的同學,以及一些年輕的親戚)正散在房間的各個角落,不耐地握著茶杯,三三五五地聚在一起,低聲地談論著,不知在等待什麽。看情形,這慶祝會似乎還沒有正式開始。

湘怡在人群中找尋可欣和嘉文,一個都不在。她再搜尋紀遠、嘉齡和胡如葦,也都不見人影。只有阿珠笑容可掬地在人群中遞送著飲料。她走過去,迎住了阿珠,問:

“少爺呢?”

“在裏面,和唐小姐在一起。”阿珠指指客廳後面的走廊。

“小姐呢?”湘怡再問。

“不知道。”

湘怡困惑地凝了凝神,就推開客廳通走廊的門,走到嘉文的房門口,在門外聽不出裏面有什麽動靜。她敲了敲門,沒有等回音就把門推開,才推開她就懊悔了。可是已來不及關上。門裏,嘉文坐在一張安樂椅裏,可欣卻坐在他腳前的地板上,把披垂著濃郁的黑發的頭匍匐在他的膝上。嘉文的手覆著她的頭,不知在向她低訴些什麽。湘怡沒料到門裏是這樣一個纏綿的鏡頭,想退開已經遲了,聽到門聲,可欣迅速地從地上跳了起來,嘉文也擡起了頭。看到可欣,湘怡更加吃了一驚。她沒有化妝,也沒有修飾,散滿發絲的臉龐上淚痕狼藉。湘怡愕然地說:

“怎麽?你們吵架了?”

“不是,”嘉文搶著說,因湘怡的來臨而有些如釋重負,“你來得正好,湘怡。可欣大概太累了,你勸勸她吧!她說了許多莫名其妙的話,我聽都聽不懂。”

“到底是怎麽回事?”湘怡更弄不清楚了,“外面一屋子客人沒有人招呼,你們兩個躲在這兒淌眼淚。杜伯伯怎麽也不在家?”

“他去訂酒席,忙晚上的宴會。”嘉文說。

“晚上還有個宴會嗎?”湘怡問。

“是的。”嘉文神秘而愉快地微笑了,走到湘怡的身邊,低低地說,“湘怡,你勸勸可欣,最近接二連三的事使她受不了,她有點緊張過度,說什麽配不上我啦,怕我娶了她會後悔啦——盡是些莫名其妙的話。你安慰安慰她,我先出去招呼一下客人。”說完,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可欣拉到湘怡身邊,自己溜到室外去了。

湘怡望著可欣,後者已經拭去了面頰上的淚痕,看來平靜得多了。“怎麽了?可欣?”湘怡問。

“沒什麽。”可欣說,走到書桌前面,拿起一面小鏡子,整理著散亂的頭發。她的臉色蒼白凝肅,眼睛迷茫而淒苦,但她顯然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客人是不是都來了?”她從鏡子裏望著湘怡問。

“我看差不多到齊了。”

“紀遠呢?也來了?”她不動聲色地問。

“我沒看到紀遠,也沒看到嘉齡和胡如葦。”

“胡如葦找嘉齡去了,嘉齡找紀遠去了。”可欣靜靜地說,拿出粉盒來掩飾剛剛的淚痕。

“是麽?”湘怡泛泛地問,狐疑地看看可欣。

“我猜是這樣。”可欣合上粉盒,拂了拂頭發,又整整衣裳,她看來又容光煥發了。帶著種勉強提起的精神,和幾分做作的聲調,她提高聲音說:“走吧!我們去讓那些男孩子們活潑起來!”

走進客廳,可欣首先換掉了那張不合時宜的唱片,一支倫巴舞曲活躍地跳了出來,可欣拉著嘉文的手,翩然起舞,一部分的客人加入了,室內的氣氛立即改觀。倫巴過去之後,是支吉特巴,可欣笑著對嘉文說:“你的身體剛好,這支舞曲對你太激烈了一些,還是看別人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