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4頁)

“告訴我,你和阿紫之間怎樣了?”他問。

“很好。”她簡短地說。

“很好?”他重復地問。

她擡眼看看他。忽然把下巴埋進膝頭去。

“不好。”她說。

“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她搖著頭,“你知道嗎?今天一整天,我們找不出話來說。以前,我們總是說這個說那個,有事沒事我們都可以聊到深夜,但是,今天我們之間僵掉了,我們居然無話可說!”她咬咬牙,“那個一一該死的徐世楚!”

他不語。她擡眼看他。

“慕唐,你坦白告訴我,我是不是讓人很累?”

“有一點。”他坦白地說。

“你會‘怕’這種‘累’嗎?”她強調了怕和累兩個字,清楚而有力地問。

“我?”他失笑地說,“我不怕。”

“為什麽你不怕?”

他笑了。

“能擁有這種‘累’的人,是有福了。”他笑著說,“我一直希望有人能讓我累一累,那麽,就肯定人生的價值了。人,不幸而有了生命,就應該幸而有了愛情。”他沉思片刻。“這種幸福,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幸福?”

“是啊!能為你‘累’,也是一種‘幸福’啊!”

她坐著,眼睛閃閃發光。忽然間,她就跳了起來,一直走到他面前,她突兀地伸出手臂,摟住了他的脖子,就飛快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吻完,她站直身子,說:

“慕唐,你讓我心動,你真的讓我心動。”

說完,她轉身就沖向大門,拉開門,她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他怔怔地坐在那兒,只覺得自己心跳耳熱。冰兒,他想,你才讓我心動,真的讓我心動。

三天後,她走進他的診所。

“慕唐,我認識你很久了,每次都在你診所聊天,面對著一大堆醫療用品,好像我是病人似的。今晚,我能不能去你樓上的‘家’裏看看?”

“當然可以。不過,那兒不是家,是單身宿舍。”

“哦。家的定義是什麽?”

“家的定義是‘溫暖’,像你們那間幻想屋,雖然沒有男主人,卻很溫暖,是個家。”

“那麽,那個家也不存在了,那是女生宿舍。”

他看她,她微笑著,笑得挺不自然的。於是,他帶她上了樓,到了他的“單身宿舍”。

其實,這房子布置得簡樸而雅致,房子也不小,一個大客廳外,還有兩間臥室。只是,李慕唐的書實在太多了,客廳裏裝了一排大書架,裏面全是書,臥室裏也有書架,也堆滿了書。再加上,李慕唐看完書常隨便丟,所以,沙發上,茶幾上,地毯上……到處都有書。因此,這房裏雖然有沙發有茶幾有安樂椅,墻上也掛了字畫,窗上也有窗簾,可是,你一走進來,仍然像走人了一間圖書館,實在不像一個家庭的客廳。

“哇!”冰兒四面打量著,“怪不得!”

“怪不得什麽?”

“怪不得我總感到你和一般醫生不同!你溫文儒雅,一身的書卷味,隨便說幾句話,就要讓人想上老半天!原來,你的思想,你的學問,你的深度……是這樣培養出來的!”

他的心輕飄飄了起來,幸好,他還有些“理智”。他走過去,停在冰兒面前,鄭重地看她。

“冰兒,我們約法三章好嗎?”

“怎樣?”

“不要灌醉我。”

“我不懂。”

“你懂的。你冰雪聰明,所以,你什麽都懂。”他凝視她,“你知道,我酒量很淺,很容易醉。”

他的睫毛閃了閃,定睛看他。

“我從不撒謊。”她說。

“才怪。”

“我不會拿我內心的感覺來撒謊。”她認真地說,“你不是酒量太淺,你是太謙虛了,要不然,你就是自我的認識不夠。”她走到書架前面去。“好吧,我不說,免得你莫名其妙就醉了。”

她看著書,突然大發現似的叫起來:“哇!你這兒居然有好多翻譯小說!《哀泣之島》《玫瑰的名字》《親密關系》《四季》《砂器》《荊棘鳥》……哇,我能不能借回去看?”

“當然可以。”

她開始收集她想看的書,抱了一大摞。

“別太貪心,”他說,“你先拿一部分,看完了可以再來換。”

“好。”她翻著書本,選她要的。

“你這樣選書,怎麽知道哪一本是你要看的?”

“我找對白多的書。”她說,“我最怕看描寫了一大堆,而沒有對白的書,所以,理論性的書我絕不看。”她選了《四季》、《情結》、《砂器》,和《荊棘鳥》。

“很好,”他說,“偵探、恐怖、愛情、文藝都有了。只差科幻小說!”

她在沙發裏坐下來,把小說堆在一邊。

“我有沒有東西可以喝?”她問。

“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