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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子在床上是躺不住的,沒有幾天,就下了床。書房也暫時不去了,規矩也不學了,她整天在漱芳齋裏轉來轉去。因為傷還沒好,是名副其實的“坐立不安”。何況,她心煩意亂,想的是紫薇,念的是紫薇,腦子沒有片刻休息,看著窗外的天空,心裏癢癢的,真恨不得自己變成一只真正的小燕子,飛呀飛的,就可以飛出那綠瓦紅墻。

這天,永琪和爾泰結伴而來。

“身上的傷好了沒有?還痛不痛?我上次送來的那個‘九毒化淤膏’,對外傷有很神奇的效果,是傅六叔從苗疆帶回來的靈藥!用九種毒蟲子制造的,可以以毒攻毒,靈得不得了!你用了沒用?”永琪仔細地看小燕子,見她行動不便,臉色也依然蒼白,就關切地問。

“用了用了!”小燕子含含糊糊地點點頭。

爾泰看小燕子心不在焉,忍不住大聲說:

“這個藥很名貴,很稀奇的呢!上次大阿哥問五阿哥要,五阿哥都舍不得給,你不要把它隨隨便便扔了!”

“我怎麽會把它扔了呢?用了就是用了嘛!”

永琪打量小燕子,著急起來:

“我看你就是沒用!要不然,怎麽走路這麽不靈活?真拿你沒辦法,傷在你身上,咱們又不能幫你上藥!如果你是男孩子,我早已把你按下來上藥了!”

永琪這句話一出口,小燕子想到“按下來上藥”的情景,蒼白的臉頰竟漾出一片紅暈。

永琪見十分男兒氣概的小燕子,忽然顯出女性的嬌羞,心裏不禁一陣激蕩。想到自己那句話說得未免太造次了,臉上也是一紅。

爾泰看著二人的神情,心裏震動了,若有所覺。同時,一股微妙的醋意,就從心底升起。受不了他們兩個眉來眼去,他大聲喊:

“好了好了!”他看永琪,“你不是信差嗎?信呢!”

永琪忙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來。

“什麽信!”小燕子又好奇、又驚訝,興奮起來,“誰給我的信?是不是紫薇?趕快給我看!”

“紫薇說,你看完以後,一定要燒掉,不能留下來……”永琪說,忙著去關門關窗,察看小鄧子、小卓子等人有沒有把好風。

小燕子迫不及待,伸手一把搶過信,三下兩下地撕開信封,抽出信箋。一看,只見也是幾幅畫。

第一幅畫著一只小鳥被關在籠子裏,一朵花兒在籠外關心地觀看。

第二幅圓著一只小鳥在挨打,一朵花兒在流淚。

第三幅畫著小鳥飛出籠子,拉著小花在跳舞。

第四幅畫著小鳥兒戴著格格頭飾,小花笑嘻嘻的,隱入雲層,飄然而去。

小燕子看完了信,臉上頓時急得一陣紅,一陣白,激動地大叫起來:

“不行不行!紫薇不可以這樣待我!我就說嘛,她根本不了解狀況……我要怎麽樣才能讓她明白呢?她還在生我的氣,你們都騙我,說她原諒我了,她根本沒有原諒我!她罵我!還要我永遠當格格,怎麽可能?我會憋死的!不行不行……”小燕子一面叫著,就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這一坐,碰痛傷口,立刻跳起身子,大叫,“哎喲!哎喲!”

永琪爾泰,一邊一個,趕快攙扶住她,同時急聲喊:

“你慢一點呀,身上有傷,自己不知道嗎?坐,也得輕輕坐下去呀!”永琪喊。

“那個紅木椅子硬得不得了,你要坐,也得墊個墊子呀!”爾泰喊。

小燕子又咬牙,又跺腳,把兩人摔開:

“不要你們兩個來管我怎麽坐!”

“好好好!咱們不管,你就站著吧!”爾泰關心地伸過頭去,“你為什麽這樣激動?信裏寫什麽?你到底看懂沒有?”

“怎麽不懂?她寫得清清楚楚!我講給你聽!”小燕子拿著信,就氣急敗壞地說,“她說:‘小燕子,你這個騙子,你這個渾蛋!現在自作自受了,被關在籠子裏,飛也飛不出來,動也動不了,還被打得亂七八糟!你害我,現在老天爺幫我懲罰你,這都是你的報應!你想出宮來,再跟我一起笑,一起玩,那是做夢,門都沒有!你要當格格,我就讓你當一輩子,我不理你!我走了,再見!’”

永琪和爾泰,雙雙抽了一口冷氣。

“怎麽你的解釋,跟紫薇說的,完全不一樣?你字不認識,看畫總看得懂呀!她是這個意思?”永琪問。

“你誤會了,紫薇才不會寫這些!”爾泰跟著說。

小燕子把畫攤在他們面前,指著說:

“你們看!你們看!她就是罵我嘛!”

永琪把畫,看了一遍,嘆了口氣:

“我就幫你再譯一遍,她說:‘小燕子,我知道你現在好痛苦,關在皇宮裏,像坐監牢一樣!我好關心,就是沒辦法進來看你!聽說你挨了打,我急得一直掉眼淚。小燕子,你一定要忍耐,千萬不要再闖禍!我相信,很快我們兩個就會見面的!見了面,你就會知道,我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你!至於格格,你已經當了,就只好繼續當下去,高高興興地當下去!我不論走到哪裏,都會笑著祝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