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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年間,北京。

紫薇帶著丫頭金瑣,來到北京已經快一個月了。

幾乎每天每天,她們兩個都會來到紫禁城前面,呆呆地凝視著那巍峨的皇宮。那高高的紅墻,那緊閉的宮門,那禁衛森嚴的大門,那櫛比鱗次的屋脊,那望不到底的深宮大院……把她們兩個牢牢地、遠遠地隔開在宮門之外。皇宮,那是一個禁地,那是一個神聖的地方,那是個“可望而不可即”的夢想。紫薇站在宮外,知道不管用什麽方法,她都無法進去。更不用說,她想要見的是那個人了!

這是一個無法完成的任務。可是,她已經在母親臨終時,鄭重地答應過她了!她已經結束了濟南那個家,孤注一擲地來到北京了!但是,一切一切,仍然像母親經常唱的那首歌:

山也迢迢,水也迢迢,山水迢迢路遙遙!

盼過昨宵,又盼今朝,盼來盼去魂也消。

不行,一定要想辦法。

紫薇這年才十八歲,如此年輕,使她的思想觀念仍然天真。從小在母親嚴密的保護和教育下長大,使她根本沒有一點兒涉世的經驗。丫頭金瑣,比她還小一歲,雖然忠心耿耿,也拿不出絲毫主張。紫薇的許多知識,是顧師傅教的,是從書本中學習來的。自從發現有一個衙門叫做“太常寺”,專門主管對“禮部典制”的權責,她就認定只有透過“太常寺”,才能見到想見的人。於是,三番兩次,她帶著金瑣去太常寺門口報到。奇怪的是,那個太常寺的主管梁大人,幾乎根本不上衙門。她求見了許多次,就是見不到。

這天,聽說梁大人的官轎會經過銀錠橋,她下了決心,要攔轎子!

街道熙來攘往,十分熱鬧。

紫薇帶著金瑣,站在路邊張望。她的手裏,緊緊地攥著一個長長的包袱。包袱裏面,是她看得比生命還重要的兩樣東西。這兩樣東西,曾經把大明湖邊的一個女子,變成終身的俘虜。

紫薇,帶著一份難以壓抑的哀愁,看著那行人來往穿梭的街道,心裏模糊地想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和方向,只有她,卻這麽無助!

行人們走去走來,都會不自禁地深深看紫薇一眼。紫薇,她是相當美麗的,盡管打扮得很樸素,穿著素凈的白衣白裙,臉上脂粉不施,頭上,也沒有釵環首飾。但是,那彎彎的眉毛,明亮的眼睛,和那吹彈得破的皮膚,那略帶憂愁的雙眸,都在顯示著她的高貴,和她那不凡的氣質。再加上緊跟著她的金瑣,也是明眸皓齒,亮麗可人。這對俏麗的主仆,雜在匆忙的人群中,依然十分醒目。

街道雖然熱鬧,卻非常安詳。

忽然間,這份熱鬧和安詳被打破了。

一陣馬蹄雜沓,馬路上出現了一隊馬隊,後面緊跟著手拿“肅靜”“回避”字樣的官兵,再後面是梁大人的官轎,再後面是兩排整齊的衛隊,用劃一的步伐,緊追著轎子。一行人威風凜凜,囂張地前進著。

馬隊趕著群眾,官兵吆喝著:“讓開!讓開!別擋著梁大人的路!”

紫薇神情一振,整個人都緊張起來,她匆匆地對金瑣喊:

“金瑣!我得把握機會!我出去攔轎子,你在這兒等我!”

紫薇一面說,一面從人群中飛奔而出。金瑣急忙跟著沖出去。

“我跟你一起去!”

紫薇和金瑣,就不顧那些官兵隊伍,直奔到馬路正中,切斷了官兵的行進,攔住轎子,雙雙跪下。紫薇手中,高舉著那個長形的包袱。

“梁大人!小女子有重要的事要稟告大人,請大人下轎,安排時間,讓小女子陳情……梁大人!梁大人!”

轎子受阻,被迫停下,官兵惡狠狠地一擁而上。

“什麽人?居然敢攔梁大人的轎。”

“把她拖下去!”

“滾開!滾開!有什麽事,上衙門裏說!”

官兵們七嘴八舌,對兩個姑娘怒罵不已。

金瑣忍不住就喊了出來:

“我們已經去過衙門好多次了,你們那個太常寺根本就不辦公,梁大人從早到晚不上衙門,我們到哪裏去找人?”

一個官兵怒吼著說:

“我們梁大人明天要娶兒媳婦,忙得不得了,這一個月都不上衙門。”

紫薇一聽,梁大人一個月都不上衙門,就沉不住氣了,對著轎子情急地大喊:

“梁大人!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也不會攔住轎子,實在是求助無門,才會如此冒犯;請梁大人抽出一點時間,聽我稟告,看看我手裏的東西……”

官兵們早已七手八腳地拉住紫薇和金瑣,不由分說地往路邊推去。

“難道梁大人,只管自己兒子的婚事,不管百姓的死活嗎?”紫薇伸長脖子喊。

呼啦一聲,轎簾一掀,梁大人伸了一個頭出來。

“哪兒跑來的刁民,居然敢攔住本官的轎子,還口出狂言,是活得不耐煩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