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4/4頁)

他們相視而笑,一碰杯,兩人又幹了杯子。靈珊叫來侍者,又要了兩杯酒。

“這樣喝下去,我們都會醉!”邵卓生說。

“醉鄉路穩宜頻到,此外不堪行!”靈珊喃喃地念著,擡眼望著邵卓生。“我現在才知道,為什麽阿裴愛喝酒,鵬飛也愛喝酒,原來,酒可以讓人變得輕飄飄的,變得無憂無慮的。而且,會讓人變得愛笑,我怎麽一直想笑呢?”

“你錯了!”邵卓生拼命地搖頭。“酒可以讓人變得愛哭,阿裴每次喝醉了就哭。”

“不一定,”靈珊也拼命搖頭。“韋鵬飛每次喝醉了就發呆,像木頭人一樣坐在那兒不動!”

他們相視著,又笑,又舉杯,又幹杯,又叫酒。

“喂,靈珊,我有個建議。”邵卓生說。

“什麽建議?”靈珊笑嘻嘻地。

“你看,我們兩個都有點不健全,我是少根筋,你是無腦人,我們又都是天涯淒苦人,又都認識好多年了。幹脆,我們組織一個傷心家庭如何?”

“傷心家庭?”靈珊笑得咭咭咯咯的。“我從沒聽過這麽古怪的名稱。少根筋,我發現你今天蠻會說話的,你的口才好像大有進步。”

“因為酒的關系。”

“唔,阿裴醉了會哭,鵬飛醉了會發呆,我醉了就愛笑,你醉了就愛說話,原來僅僅醉酒,就有形形色色。”

“怎樣呢?”

“什麽怎樣呢?”

“我們的‘傷心家庭’!”

靈珊擡眼凝視邵卓生。

“哦,不行。”她收住笑,忽然變得一本正經。“邵卓生,我們不要去做傻事,明知道是悲劇,就應該避免發生。不,我們不要給這個世界,多制造一對怨偶。”

“怨偶?”

“是的,如果在一年前,我們結合了,也就算了,現在,你愛的不是我,我愛的也不是你。組織傷心家庭的結果,是制造了一個破碎家庭。不,不!我寧願抱獨身主義,也不組織破碎家庭!”

“言之有理!”他大聲說,“我要敬你一杯!”

他們又幹了杯,再叫了酒,兩個人都不知道是第幾杯了,都有些搖搖晃晃,昏昏沉沉了。

“既然不組織傷心家庭,你預備怎麽辦?”他問。

“我不知道。”她啜著酒,側頭沉思,微笑著。“我要走到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去,沒有人的地方去。你呢?”

“我也要走到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去,沒有人的地方去。”他說。“這樣吧!”她又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我往南極走,你往北極走,走到之後,我們通個電話,互報平安!”

“妙極了!”他大為嘆賞,“咱一言為定!”

“幹一杯!”她舉起杯子。

於是,他們又笑,又碰杯,又幹杯,又叫酒。然後,靈珊是糊糊塗塗了,她喝了太多太多的酒,她只記得自己一直在笑,一直在笑,那邵卓生一直在說,一直在說,他們一直在舉杯幹杯,舉杯幹杯……然後,他們吃了牛排,酒足飯飽。然後,他們不知怎地到了火車站,然後,他們似乎買了兩張車票,一張到南極,一張到北極。

她最後的記憶是,她上了到“南極”的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