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2/5頁)

“這是不會弄錯的事情!”

“那麽,愛情和友情有什麽不同?”

“皓皓,”我注視著他,“沒有你,我能照樣生存;沒有他,”我搖搖頭,淚珠在睫毛上懸然欲墜,“生命、歲月,全變得……”我猛烈地搖頭,語不成聲,“可怕!”

他用手托起了我的下巴,用一條手帕拭去了我的淚,他漂亮的黑眼睛中沒有了往日的嘲謔,顯得少見的深沉和懇摯。對我點了點頭,他嘆息著說:

“但願你的眼淚是為我而流的。憶湄,我總覺得這中間有些不對,你仿佛應該屬於我,我們那麽相像,是純屬於同一種類!但是——唉!”他再嘆息。“最起碼,憶湄,我還沒有死心,你願意再給我機會嗎?我是不太肯認輸的!”

我把我的手放在他的手中。

“做我的好哥哥,”我說,“我從沒有兄弟姐妹,一直盼望有個哥哥來保護我,愛護我!”

他從我床上一躍而起。

“我不想做你的哥哥,”他走向門口,打開房門,回頭對我再拋下了一句,“我已經有一個妹妹了,夠了!”

我目送他走出房間,闔上了房門。暮色在室內湧塞著,窗外已經是一片灰蒙蒙的顏色。下了床,我試著走了幾步,該感謝現代的醫藥,更該感謝羅教授為我找的好醫生,我已經可以勉強地踱步了。走到窗口,我在窗前的椅子裏坐了下來,迎著惻惻輕寒的秋風,我有些兒瑟縮。花園裏,嘉嘉的歌聲不知從何處傳了過來。“來如春夢不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但願這不是寫一段感情,否則,豈不過分淒涼!我又想到中枬,中枬,中枬,中枬……這會也是一場春夢,一片流雲嗎?

夜,漸漸地來了。夜,又漸漸地深了。我在窗前已坐了那麽久!今天是星期幾?似乎是中枬有家教的日子,那麽他會在深夜返家,如果他看到我的房內還亮著燈光,他會不會進來看我?無論如何,我將等待!四周是這樣沉寂,整個羅宅似乎都已入睡,我側耳傾聽,秋蟲在花園中低鳴,夜風在小樹林的頂梢回旋,風聲,蟲聲……除此之外,一無所有。站起身來,我扶著墻走向門口,打開房門,我伸頭對走廊中看了看,中枬的房間裏沒有燈光,顯然他還沒有回家。我為什麽不到他的房裏去等他呢?如果他發現我帶著傷坐在他室內等他,他還忍心生我的氣?雖然這麽做未免有失自尊,但是,在愛情的前面,誰還能維持那份自尊?不管怎樣,我必須見到中枬,我渴望向他解釋!

我有說做就做的脾氣,走出房間,關上房門,我扶著墻走向了中枬的房間。扭動門柄,房門應手而開,我走了進去,想摸到墻上的電燈開關。但,黑暗中,一張椅子絆到了我受傷的腳,痛楚使我跌了下去,我呻吟了一聲,坐在地板上,揉著我的腳踝。我希望沒有弄出太大的聲響,以免驚醒了羅宅裏的人。但,突然間,我有種奇異的感覺,這黑暗的屋子裏有些什麽?我警覺地擡起頭來,就在我擡頭的那一刹那,有一片陰影從我的眼前掠過,同時,有種柔軟的綢質裙緣從我面頰上拂過去,那是一個女人!我全心悸動而驚懼了。中枬的房內會有一個女人!這幾乎是不可思議的!提起了膽子,我用震顫的聲音問:

“你是誰?”

事實上,那女人已經不在室內了。門是開著的,就當她的衣服拂過我面頰的那一瞬間,她已擦過我的身邊,隱進黑暗的走廊裏去了。這是誰?會獨自停留在這間黑暗的房子裏?羅太太?皚皚?還是小樹林裏那傳說中的幽靈?我打了個寒戰,背脊上涼颼颼地冒著冷氣。好一會兒,我就坐在地板上無法動彈,然後,我的眼睛逐漸習慣了黑暗,而能辨識室內的桌椅及陳設了。這室內的布置是我所熟悉的,除了我,我斷定不會再有別人了。扶著桌子,我站了起來,先把房門關上,再走到書桌前面,扭開了桌上一盞鵝黃色的台燈,然後,我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椅子上放著一個海棉靠墊,上面余溫猶存,那麽,今晚上我所遇到的那個女人一定是人而不是鬼了,鬼不會有體溫,這是歷來說鬼故事的都強調的一點,她會是誰?百分之八十是皚皚,她在這黑暗的屋子裏做什麽?也是等待徐中枬嗎?我的面孔發熱而妒意升騰了。

我孤坐了片刻,四周的寂靜包圍著我,百無聊賴之余,我拉開了中枬書桌的抽屜。立即,抽屜中有兩樣東西吸引了我的視線,一樣是一件水晶的胸飾,一朵水晶雕塑的小花,上面懸著塊小小的紙片,紙片上面寫著幾行細小的美術字,我湊近燈光細看,看到了下面的句子:

願你像水晶般清瑩,

卻不要像它那般寒凜!

願你有水晶的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