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4/4頁)

“你最好走開,”她也低聲說,不敢擡起頭來,”他已經懷疑到了,他在偵察我。”

“他不是要離婚麽?”

“現在他不要了,你走開吧!”珮青懇求地。

“不行,我要見你,”他的聲音平平板板的,但是,帶著炙人的痛苦。“你家的電話打不通,這兩天,幾千幾百個世紀都過去了。”

“他防備得很嚴,你懂麽?別再打電話來,也別再找我了,好麽?”

“你是說這樣就結束了?”

“是的。”

“你以為可以麽?”他猛抽了一口煙,嘴角痙攣了一下,“你的丈夫過來了。”

真的,伯南停在他們的面前,眼光銳利地望著珮青。

“在談什麽?”他嘻笑著問,“你們談得很開心哦?”

“沒什麽。”珮青的喉嚨幹幹的。“我們可以回去了麽?伯南,我不大舒服。”

“你又不舒服了?”伯南轉向夢軒,“我這個太太是個小林黛玉,風吹一吹都會不舒服的。”

夢軒想擠出一個笑容,但是,他失敗了,他甚至講不出一句話來,只感到胃裏像爬滿了蟲子,說不出來有多難過。伯南仍然堆滿了一臉笑,腦子裏卻在急速地轉著念頭,是這個人麽?夏夢軒?滿身銅臭的小商人?不!似乎不太可能!但是,這是珮青整晚所講過話的第二個人,總不會是頭發都白了的程步雲吧!

伯南挨著珮青的另一邊坐了下來,用手摸摸她的額,故作關懷地說:

“怎麽了?沒有發燒吧?”

珮青縮了縮身子,他的手從她頭上落下來,蓋在她的手背上,立即驚訝地說:

“真的,你是在生病了,你的手怎麽冷得像冰一樣?”望著夢軒,他說,“我太太就是身體不大好!”又轉向珮青,“你一定穿少了,你的披肩呢?”拿起披肩,他殷勤地為她披上,一副呵護備至的樣子。夢軒猝然地站了起來,臉色非常蒼白,正想走開,程步雲帶著一位客人走了過來,滿臉高興的笑容,對那客人說:

“讓我介紹你認識一個人,夏夢軒。你別小看夢軒,他寫過一本書呢,《遺失的年代》,你看過嗎?”

《遺失的年代》!伯南像觸電了一般,立即把眼光尖銳地射向珮青,珮青一聽到程步雲提起那本書,就知道什麽都完了,伯南的眼光殘酷而森冷,她腦中轟轟然地響著,四肢軟弱而無力,眼前模糊,冷汗從背脊上冒了出來。伯南站起來了,他的聲音像鋼鋸鋸在石頭上一般刺耳:

“噢!夏先生!原來你就是《遺失的年代》的作者,這對我可是新聞啊!我對你真該刮目相看呢!”

珮青虛弱地低低地呻吟了一聲,身子就不由自主地往沙發下溜去,伯南和夢軒都本能地一把扶住了她,她面如白紙,嘴唇是灰色的,冷汗聚在額上。兩個男人彼此看了一眼,兩人的臉色也都十分難看。然後,伯南挽住了珮青,程步雲已及時送上一杯白蘭地,關切地說:

“試一試,伯南,酒對於昏暈一向有效。”

喝了一點酒,珮青似乎稍微恢復了一些,伯南幫她把披肩披好,體貼地抱著她的腰,對程氏夫婦說:

“我必須告辭了,內人身體一向不好,我需要送她回去休息。”

“是的,是的,”程太太說,“可能是貧血,你該請醫生給她看看。”

伯南半摟半抱地把珮青扶了出去,微蹙著眉,似乎無限焦灼。程太太目送他們的汽車開走,嘆了口氣,對程步雲說:

“這對小夫妻真難得,感情很不壞啊。”

“是嗎?”程步雲沉思地說,“我看正相反呢!”折回客廳,他用研究的眼光望著夏夢軒,心底有一個索鏈,正一個環節一個環節地套了起來。什麽因素讓夢軒那樣激動不安?他太陽穴的血管跳動得那樣厲害!

“客人散了之後,你留下來,夢軒,我有話和你談。”他說。

夢軒看了那個老外交官一眼,沉默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