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臉記·莫雲澤(第4/6頁)

阿森在沙發上端端正正坐下,老板沒說話,他也就靜等老板開口。莫雲澤個性冷僻,平日在公司裏甚少露笑臉,下屬都怕他,即便是跟隨他多年的阿森,在他面前也是規規矩矩,一板一眼。莫雲澤喝了兩口咖啡,覺得頭沒那麽疼了,問阿森:“四月已經去香港了嗎?”

“是的,現在應該就在香港。”

“派人過去給我暗暗看著她,人生地不熟的,怕遇到壞人。”其實莫雲澤不是擔心壞人,而是擔心莫家有人容不得她。她的存在對很多莫家的人來說無疑是顆眼中釘,因為父親莫敬浦的遺囑上列出的遺產繼承人中就有四月的名字,雖然在莫敬添的阻撓下至今未兌現,但那份遺囑現在仍捏在律師手裏,依然具有法律效力。莫敬浦生前與這位律師是莫逆之交,在業界極有權威,莫家人縱然憤憤不平也不敢公然搶回遺囑。四月的名字儼然成了莫家人多年來的一個心結,莫雲澤不得不提防著有人動四月的心思。

阿森見老板走神,輕咳兩聲,冷不丁說了句:“顏小姐好像跟她男朋友在一起。”

“男朋友?”莫雲澤頗感意外。

“是的,我稍微查了下那個人,姓容,祖籍是上海,在香港出生長大,雙親已不在,有過婚史,前妻是法國人。好像還有個女兒,最近剛剛病逝。而且,這個人好像已經破產了,財產全部劃到了前妻的名下,不知道是為什麽,據說是跟他女兒有關。”

阿森的辦事效率果然不一般,堪稱訓練有素,不消莫雲澤吩咐,就把情況摸了個大概,他知道莫雲澤肯定要問的。

莫雲澤皺起了眉頭,“這個人怎麽這麽復雜?”

“是有點復雜,他父輩是做海鮮生意起家的,後來又經營連鎖飯店,生意越做越大,應該是很有實力,但是現在公司已劃歸他前妻,他可以說得上是一無所有了。”阿森說話語速很快,但條理清晰,一字一句決無廢話,“不過他這人蠻有經商天分的,人緣也不錯,他這次回香港好像是準備重新創業,我在那邊查到了他新注冊的公司,是跟人合夥的,這個合夥人好像不太靠譜,兩人剛剛開始合作就有了糾紛,具體情形目前還不清楚……”

“這些我不管,我只想知道他為人怎麽樣。”

“口碑非常好,沒有不良記錄。”

“他跟四月認識多久了?”

阿森想了想,實話實說,“具體什麽時候認識的尚不清楚,不過真正開始交往的時間應該不超過一年。”

莫雲澤疲憊地將頭靠在沙發上,閉上眼睛,“幫我約那個人,我要見他。”

“是,我馬上去安排。”

一周後,聽說四月從香港回來了,莫雲澤不顧事情紮堆,抽出時間請四月吃飯。他駕車來到四月的寢室樓下,很多的女生趴在窗台上看著,四月如果不上車,就只能被展覽。莫雲澤其實已經很低調了,開了輛普通牌子的黑色小車,衣著也很隨意,身上也沒有特別打眼的行頭。可是他大概不知道,學校是嚴禁外部車輛駛入校區的,多大的來頭,一概都會被攔在校門外。他能把車徑直開到女生宿舍樓下,他想低調都沒可能。

而且,他雖就那麽隨意地往車門上一靠,沒有耍酷,沒有故作深沉,溫和淡然得仿佛一縷清風,卻足以成為一切光源的中心。

那頓飯吃得很沉默,四月的情緒看上去很低落。

“怎麽了,菜不合胃口?”莫雲澤見她不說話,以為她不喜歡他點的菜。其實菜很豐盛,正宗的法式西餐,莫雲澤要了個靠窗的位置,可以遠眺璀璨的外灘夜景,四月看得入了迷,好半天才將神思從窗外收回來,局促地笑了笑,“不是,快畢業了,寫論文寫到頭疼。”

“哦,四月要畢業了,真是可喜可賀!”莫雲澤是那種怎麽看都覺著很舒服的男人,和煦溫暖,絕沒有他這種階層的人慣有的淩厲和蕭冷,尤其是面對四月,目光溫柔得仿佛能化成水,他給她斟上紅酒,舉起杯,“來,我提前祝賀你畢業!

四月也舉起杯,一飲而盡,只覺那酒格外的苦澀,苦得她直皺眉。

“喝不慣?這酒應該不錯的啊,你臉色也不大好,四月,是不是有不開心的事?”莫雲澤看著她,目光甚是關切。

四月低下頭,沉默不語。

“四月,不管你姓什麽,我始終是你的哥哥,有責任照顧你關心你,你有什麽不開心的事都可以跟我說的。”莫雲澤握住她的手,語氣再平和不過,“我知道我們家虧欠你很多,過去的恩怨都已經過去了,請不要拒絕哥哥的關心好嗎?”

“跟這沒關系,你多心了。”四月煩亂地搖搖頭。

“談戀愛了吧?”莫雲澤嘴角擠出一絲微笑,只是那笑在燈光下透著些許悲涼,“真快,四月已經長大了,都談戀愛了……那個人,真是很幸運,可以讓你為他憂傷為他歡喜,他一定是很疼愛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