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魂記·四月(第4/5頁)

我清楚地記得那晚我潛入梅苑時,並沒有其它任何人看到,這根蠟燭是什麽意思?是誰在背後目睹我放的那場大火,還知道我是用蠟燭點燃的?

我將那根蠟燭用盒子裝好,和前面兩份禮物一起放進宿舍的箱子。那只箱子算是我全部的家當,裏面除了一些廉價的衣物,有兩樣東西最珍貴。一個鐵質的糖果盒和一幅水彩畫。糖果盒裏裝著的是母親的四本日記,水彩畫則是我用鏡框重新裱好收藏起來的。

我從不準別人碰我的箱子。除此之外我是個很隨和也很好說話的人,甚少跟別人產生爭執,可是因為那只箱子,我跟戴緋菲差點打一架。

起因是戴緋菲搬了個衣櫃到宿舍,嫌我的箱子占地方,就把箱子移到了洗手間的雜物架上。我上完晚自習回來,發現不見了箱子,戴緋菲說在洗手間,我當時就發飆了。用事後李夢堯的形容,像是發怒的豹子,她從未見我發過那麽大的脾氣。

姚文夕是寢室老大,打完籃球回來得知事情經過,也把戴緋菲罵了頓。戴緋菲還狡辯,“不就是只破箱子嗎,還當個寶似的。”

我噌地一下又要撲上前。姚文夕連忙拉著我,指責戴緋菲道:“是,我們都知道你是有錢人,家裏有錢,男朋友一個接一個,爭先恐後為你花錢,我們都是窮人沒法跟你比。可你得瑟個啥呀,別的不說,你說你身上穿的戴的哪樣是你自己賺錢買的?名牌又怎麽樣,在我眼裏那就是狗屎!每個人的價值觀不一樣,你不能以你的眼光來評判別人,如果不是今天這事,我也不會來評判你什麽,我就實話跟你說,在我眼裏四月就是比你行,因為她吃的用的穿的全是她自己做家教賺的,每一分錢都是勞動所得,你明白不?你根本就沒有資格數落別人!”

當時戴緋菲新交的一個男朋友也在場,見狀默不作聲地拉戴緋菲走,戴緋菲氣得發抖,滿眼是淚,卻根本沒有反擊的余地。

姚文夕一聲令下,“馬上把你的衣櫃搬走,我們都是窮人,受不了你這樣的顯擺!”

戴緋菲紋絲不動。

“不搬是吧,我數一二三,不搬老娘就喊人來拖了!”

“好,好,我搬,我來搬。”戴緋菲的男朋友忙不叠地點頭,一個人搬不動,叫同學過來搬出了衣櫃。

姚文夕還不罷休,盯著戴緋菲,“現在,請你把四月的箱子從洗手間裏搬出來放回原地。”

“我來搬!”她男朋友又一馬當先。

“慢著!”姚文夕一把攔住,“兄弟,這裏已經沒你什麽事了,你可以走了,箱子是她搬進去的,就得她搬回原地,誰動都不行!”

還別說,姚文夕惡狠狠的樣子是有些駭人的,戴緋菲男朋友真的就不敢動了。寢室門口已經圍了很多看熱鬧的女生,大家平日裏早就看不慣戴緋菲的顯擺和囂張,都嚷嚷起來,“搬啊,幹嗎不搬,以為有錢就了不起是吧。”

戴緋菲眼淚汪汪,嘴唇都快咬破了,最後只得在眾目睽暌之下去洗手間搬出了我的箱子。姚文夕這才罷休,一邊轟人,一邊要我別跟俗人見識。

戴緋菲盯著我,那樣子就像是要活剮了我。

從來與人無爭的我此刻冷冷一笑,“不用這麽看著我,我就是一賤丫頭,不過你比我還賤。”說著我上前幾步,附在她耳根低聲道,“如果下次你再敢碰我的箱子,我就把你櫃子裏那些名牌衣服和鞋子通通扔出窗外,包括你抽屜裏的安全套。”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無論我平日如何隱忍退讓,仍然有自己堅守的底線。那個箱子於我而言不僅僅是個箱子,任何人,不管有什麽樣的理由,都不可以碰。那裏面有母親留下來的東西,在我模糊的潛意識裏,那只箱子的意義等同於母親。

誰允許別人動自己的母親?

因為這件事,我跟姚文夕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也因為這件事,我跟戴緋菲結下梁子。

姚文夕要我別太在意,“別理她,她就是一狐狸精,早晚會有人收拾她的。”末了,又不忘評價我一番,“我說四月,你看上去挺溫順的,沒想到是只豹子呢。”當時我們在學校旁邊的小飯館裏吃飯,她給我斟了滿滿一大杯啤酒,自從跟她結交後,我也學會了喝酒。

一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出了小飯館,姚文夕還覺得不過癮,要拉我去附近的酒吧。我堅持一個人回宿舍,姚文夕只好去邀別人。

已經入夏,校門口的那條林蔭道燈影稀疏,路上靜悄悄的,所以當我忽然聽到芳菲叫我時著實嚇了一跳,循聲望去,只見芳菲在馬路對面沖我招手。

我疑心自己看錯,這麽晚了她怎麽過來了。

姐!芳菲朝我大步奔來。她穿了件白色雪紡紗裙,步態輕盈,月光下皎潔如仙子。我扶住一棵樹才能站穩,口齒不清地問她:“你怎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