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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很懂得尊重人,跟他說話時,他的目光總是專注地注視著對方,一點也沒有盛氣淩人的架子。他知識淵博,見識廣,說什麽都能侃侃而談,但他很少跟我談及他的私事。我只知道他是個商人,大部分時間都在世界各地飛,他的太太是個有著法國血統的香港人,現在是巴黎很有名的歌劇演員。因為太太拒絕來中國,也拒絕讓女兒學中文讓容很反感,婚姻陷入僵局,雙方就Sophie的撫養權歸屬問題爭執已達兩年。在一次大吵後,容毅然帶著Sophie回到中國,並退了Sophie的法國籍,加入中國籍。

“太太已經在法國起訴我了。”容苦笑著說。

我沒有對他看似平靜實則鬥爭激烈的家庭生活發表看法,因為我沒有資格。我只是有些同情這個男人,他雖然儀容不凡,看上去很貴胄的樣子,其實他很疲憊。婚姻讓他疲憊,生意上的事也讓他疲憊。他用一個綿長的吻試探我,我沒有拒絕,但是亦沒有表示可以進一步。

他有些無助,問:“我是不是不夠優秀?”

我知道不是這個原因,但我可以肯定我不會和他發展。不僅僅因為他是有家室的人。我總覺得在我靈魂深處有個空位,一定是給誰留著的,但不是給他。我說不出具體的理由,就是一種似是而非的直覺,不是他,肯定不是他。

我多次婉拒他的邀請後,他逐漸明白些什麽,以為我是介意他還有婚姻。於是在某天他給我打電話,“等我處理完後,我再來找你。”

我知道他要處理的是什麽。我沒有為此欣喜,更談不上期盼,因為我很清楚我跟他之間的距離,我們可以偶爾擁抱親吻,也可以很客氣,見面談談天氣,但是生活境遇的不同讓我們的靈魂始終無法產生共鳴,他不是我命裏的人。

這些事我都沒有跟芳菲說起過。

不是不願意跟她“分享”,而是我天生就不是一個喜歡傾訴的人。而且,我也沒覺得我跟容的事值得跟人分享。大約有半年,我跟容沒有任何聯絡。我想可能他的婚姻有些棘手,Sophie的中文課我早已停止,可憐的孩子,無辜地成為大人爭奪的籌碼。

在我十八歲生日這天,我去李老師家吃飯,一進門芳菲就神秘兮兮地搬給我一個包裝華貴精美的大盒子。我以為是她送我的禮物,她說不是。

“不知道是誰送的啦,一早就摁了門鈴。”程雪茹端著一盤魚香肉絲從廚房裏出來,李老師趕緊接過去擱餐桌上。

自從我考入F大,經濟基本獨立後,程雪茹對我的態度好了些,至少不會無故給我白眼。有時也會主動跟我說話。沒想到她會為我的生日準備午餐,讓我頗有點受寵若驚。

“快拆!快拆!看看裏面是什麽!”芳菲迫不及待地催促我。

我狐疑地拆開盒子上系成蝴蝶結狀的緞帶,在盒蓋揭開的刹那,只覺眼前一陣刺目的白光,還好不是炸彈,是條禮服裙。款式很簡潔,很少女。白色的綢緞配上薄如蟬翼的柔紗,領口和腰間的蕾絲上鑲滿珍珠和水鉆。

一家人目瞪口呆。

芳菲將裙子高高舉起,嘴巴張得可以吞下一個梨。

“姐,公主裙呃。”

“誰送的?”程雪茹訕訕地問。

我的第一反應是容,但又不能肯定,我們已經半年沒有聯系,他怎麽突然送我禮物?而且,他又怎麽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印象中,我並沒有告訴過他任何有關我的事情,包括我的住址。不過,以他的能耐,這好像不是什麽難事。

“姐,你談戀愛啦!”芳菲拿著裙子在我身上比來比去,興奮得滿臉放光。

我支吾著說:“我也不知道是誰送的。”

“騙人!這麽華貴的裙子,肯定是認識你的人送的啦!”

“可我真不知道是誰送的。”

“有卡片呢。”程雪茹在盒子裏翻出一張淡粉色的CARD。我趕緊拿過來,一打開有很優雅的香味,上面只有一行字:恭喜,你已經成年。

我抱著盒子滿腹疑問地回到宿舍。

一寢室的人圍著看那條白裙子。唧唧喳喳,問這問那,而我無心回答。因為我真的不知道是誰送的,至少不能肯定。

顯然,這是一份華麗的成年禮。

十八歲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是正式跨入成年的一道坎啊。

“四月,你確定你不知道是誰送的?”說這話的是睡我上鋪的姚文夕,她是寢室老大,性格豪爽,最愛跟男生混在一起,稱兄道弟。隔壁寢室的彭莉經常開玩笑說:“每次在澡堂子裏碰見姚文夕,聽到她的大嗓門,我就懷疑我走錯了地兒,姚文夕,你應該去男澡堂。”

“去你丫的,你沒看見我胸脯上的這兩個奶啊,你們有我的這麽大嗎?我要去男澡堂……嗯,如果我去男澡堂……哎,你們說會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