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第二天清晨,宿醉的朱韻頭疼眼花,記憶混亂。李峋已經不在了,旁邊的床被子已經疊好,枕頭放在上面,朱韻稍稍驚訝,因為在她的記憶裏李峋從來不會收拾床鋪。

坐牢養成得好習慣?

李峋不知所蹤,朱韻給趙騰打電話,趙騰迷迷糊糊間接通,沒說幾句就掛斷了。他透露出昨晚麻將打了通宵,他們淩晨五點才睡覺,要全員清醒至少也得中午。

朱韻洗漱完畢去餐廳吃早餐,路上給李峋發短信。

“你在哪呢?”

過幾分鐘李峋回復。

“出去買煙了。”

朱韻:“你吃早飯了沒?”

李峋:“沒。”

朱韻走到自助餐區,她想李峋應該也沒興趣來這邊吃早餐,便問服務員說:“我帶幾塊面包走行嗎?”

服務員態度和善。“當然可以。”

朱韻自己也不在這吃了,拿了幾塊面包,還有香腸和果醬,裝起來帶走。

她問李峋的位置,他正在昨天的室外溫泉區,朱韻過去的時候看到他坐在一塊石頭上,對著遠處山巒抽煙。

朱韻將裝面包的袋子吊在他眼前。

“香腸和果醬的,你吃哪個?”

李峋看著面前袋子,半天開口:“我要鹹菜的。”

她拿袋子糊他臉,李峋扯著嘴角懶散笑,拿過夾香腸的面包。

朱韻坐在旁邊吃起來。

他們面前就有一座溫泉池,是以溫度不至於太冷,早晨的空氣清新,朱韻眺望煙霧繚繞的遠方,想起蘇軾《行香子》裏的幾句話——

但遠山長,雲山亂,曉山青。

“董斯揚選的這個地方還挺有情調的。”朱韻嚼著面包說。

李峋嗯了一聲。

朱韻說:“明天就是除夕了。”

他又嗯了一聲。

朱韻:“新年快樂。”

李峋:“你也是。”

朱韻想了想,又說:“明年加油。”

他似乎笑了。

“你也是。”

下午兩點,董斯揚最後一個醒了。趙騰過來下通知,收拾東西準備返程。回去的路上大家有說有笑,趙騰湊到李峋身邊,小聲問怎麽樣,被李峋一掌推了回去。

他們回到公司的時候已經偏傍晚了,朱韻著急趕車,直接走了。臨走時張放跑過來拉住她,緊緊握著她的手,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你明年一定要來上班啊。”

朱韻甚是奇怪,“我不來上班還能去哪?”

後來趙騰告訴她,張放一直擔心朱韻會跳槽離開飛揚,年會打麻將的時候一直在說這件事。朱韻打趣道:“你們就不擔心李峋走嗎,他實力比我強啊。”

趙騰搖頭說:“李峋很厲害,但他那人太獨了,有距離感。大家更喜歡你,更擔心你走。”

朱韻聽完心情復雜,不知該喜該憂。

今年過年,朱韻家裏格外熱鬧,母親心情好得離奇,大包大攬操辦了整個家族的聚會。

聚會上幾個叔叔嬸嬸旁敲側擊朱韻的個人情況,母親語氣埋怨道:“別問她,她懂什麽,拖拖拉拉。”

叔叔說:“現在也該考慮了。”

母親:“是啊,都多大的人了。”

人家又問朱韻現在在哪高就,母親說:“她自己單幹呢。事情得一樣一樣解決,都是大事,要慎重。”

朱韻在旁吃飯,悶聲不吭。

母親的習慣是家裏是不往台面上擺,等所有的聚會都結束後,她找到朱韻,問她:“你怎麽沒把田畫家叫來?”

朱韻心說你辦這麽多聚會難道專門為了等田修竹上門嗎……

母親問:“你們現在怎麽樣了?”

朱韻支支吾吾,“沒怎麽樣。”

“沒怎麽樣是怎麽樣?”

朱韻好像忽然之間對手裏的杯子產生無限興趣,全神貫注盯著看。

母親沉聲:“你明年也二十八了,不小了,難道想拖到三十歲嗎?”

朱韻擡眼,故作震驚道:“天,我都二十八了?”

母親一拍桌子,朱韻頭又垂下去了。

整場談話朱韻都在顧左右而言他,不支持也不反對,給的答案永遠模棱兩可。

現階段她別無他法,只能這樣與母親虛與委蛇。只要母親的注意力還放在她的婚姻大事上,就不會過多關注她的工作。因為在母親看來,婚姻肯定要比工作更重要一些。

母親至今不知道她在飛揚公司上班,更不知道李峋也在那。這是顆隱形的炸彈,朱韻知道早晚要爆,但能拖多久是多久。她需要維持這個基本現狀,最起碼要瞞住起步階段。

人的精力有限,現在光應對公司的項目就已經讓她精疲力竭,她根本不可能再去跟父母對抗。

朱韻懷抱阿q精神過大年,想好好輕松幾天再回去奮戰,結果大年初四公司傳來一個消息——《無敵武將》的後台被人黑了。

消息是張放告訴朱韻的,他在電話裏哭天抹淚,“我們這個項目怎麽這麽多災多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