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2/3頁)

李峋危險地眯起眼睛。

付一卓問:“你就不想知道弟妹身邊那個男的是誰?”

“不想。”

付一卓欠欠地說:“你不想我也要告訴你。”

李峋狠狠咬牙,大步離開院子。付一卓在後面寸步不離。李峋身高腿長,付一卓更高更長,追起來輕輕松松,還有聊天的閑余。

“他是個畫家,叫田修竹。”

李峋的腳步猛然停住,付一卓差點撞上去。

李峋低聲。

“叫什麽?”

“田修竹,是叫這個吧,我記得應該是……”

李峋是個不喜歡回憶過去的人,這是從小養成的習慣。大概是因為兒時的記憶裏很少有能稱之為“快樂”的東西在,所以他只向前看,快刀斬亂麻,摒棄一切他覺得不必要的東西。

所以他的生命經常是脫節的。

以前離開那個家的時候,他想放棄李藍;後來高考結束了,他想放棄付一卓;如今從監獄出來,他也打算放棄那段校園生活——

直到他看到那張照片。

那時他滿腦子裏充斥著吉力公司的事,分不出絲毫精力去想其他。但那照片威力太巨大了,它將他和過去徹底連在了一起。

從那一刻起,他開始回憶了。

他驚訝自己對記憶的掌控力,他發現其實他誰也忘不了,他的大腦皮層清晰地存儲著那些看似被遺忘的細節,他甚至記得第一次幫付一卓代考時,數學試卷最後一道題的答案是什麽。

所以他當然也記得田修竹是誰。

他記得朱韻第一次幫柳思思寫的英語作業,記得她去中醫館時的偶遇,也記得他們在美術館三樓七號展廳看到的那幅畫,還有她提起“天才畫家”時的神情。

該死的照片。

“……峋,峋?”

李峋回神,冷冷地看著付一卓,沉聲說:“以後別跟我提她的事。”

付一卓凝神幾許,臉上的表情忽然端正起來,他對李峋說:“事業問題你是高手,我就不幫倒忙了,但是感情問題,說實話你太幼稚了。”

李峋又要走,付一卓這回直接擋在他面前。

“你是不是懷疑弟妹跟那畫家在一起了,你問過嗎?”

“問她?”李峋直接笑出來,“你讓我去問她這些?”

“……”

或許是那笑容著實有些恐怖,付一卓換了個角度切入。

“你對待感情太偏執了。”

“這件事到此為止。”

夜很寧靜,暗處有小蟲子不時嗡鳴,細微躁動。

付一卓退後半步,手掐著腰,極少地在李峋面前露出“哥哥”的姿態。

“峋,如果說從小到大有什麽是我絕對不會從你身上學的,那就是對待女人的方式。”

李峋側過頭不看他,付一卓說:“你太缺乏風度。”

李峋冷笑。

付一卓面不改色地說:“女人是這世上最嬌貴的花,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影響色澤,她們心血熬得比男人快很多。”

李峋手插兜,看向一旁,完全聽不進去。

付一卓嚴肅道:“你要知道,你當初沒有給任何人機會,你只為自己做下決定。所以你不知道那段時間裏別人都是怎麽度過的。”

李峋嘴唇抿成一條線。

付一卓:“如果大家六年來都沉浸在你的事裏,早就油盡燈枯了。”

李峋死死抿唇,倔得就像一根扳不彎的鋼條。

他腦中浮現出咖啡廳裏的畫面。

朱韻進店的一瞬間就吸引了他的目光,不是因為她是“朱韻”,在認出她之前,他先判斷出她是整個店裏最美的女人。

她處在最好的年齡,有最美的笑容,自信陽光,氣質高雅。她的皮膚光滑飽滿,皮膚也像剛抽出的嫩芽一樣,閃著光芒。

付一卓苦笑道:“我記得你小時候數學學得最好,最擅長擺弄機器,到最後人也變得條條框框說一不二。可人不是機器,人心也不是算術題,不能簡單加減。”

他看著李峋,又說:“朱韻本來可以留在國外,可她畢業就回國了,回到這座城市,在你們大學附近租了房子,一年了一直單幹沒有找公司。雖然她本人從來沒有說過什麽,但我從旁觀者的角度看,總覺得她潛意識裏是在等什麽,你覺得呢?”

李峋半低著頭,帽檐完全遮住了他的臉孔。

付一卓:“我不知道她還愛不愛你,但有一點我知道……如果你現在有什麽目標的話,她會是全世界最不計代價也最有能力幫到你的人。”他靜了靜,最後說:“所以如果她真的來幫你了,別為難人,也別那麽偏執,感情不是電腦,只懂0和1,你也該成熟點了。”

又是一陣沉默。

李峋轉眼看付一卓。

“計算機不懂0和1。”

“?”

“它只接受這兩種輸入是因為數字電路只能接受0和1。”

“……”

“數字電路只能接受0和1是因為非線性電子元件只有兩個非線性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