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老爺,您再去找個大夫來驗驗吧,妾真的是冤枉的。”

江伯臣毫不留情地呵斥了喬姨娘:“胡說八道!趙伯父醫術高明,用藥如神,在整個北直隸都是首屈一指的神醫,他斷定過的藥怎麽會有錯。”

喬姨娘欲哭無淚,我真的是冤枉的呀,我比竇娥還冤啊。

江伯臣沒工夫搭理喬姨娘,他忙著對趙老太醫表忠心呐:“趙伯父,您放心,侄兒從未懷疑過您的醫術,也絕不會再找人來驗的。”

趙老太醫嗤之以鼻:“嘴上說得好聽,其實是想拍馬屁,把我哄高興了,讓我快點滾蛋,你就能快點去找人來驗藥,以證明我是錯的,你的小老婆是對的。”

江伯臣嘴角一僵,雖然心虛但一臉的堅定:“沒有,侄兒絕對沒有這個想法。”

“我給你一個時辰的時間,這一個時辰之內,你好好調查審問,找人驗藥也罷,幹什麽都好,我不會幹涉。過了時間,你就得告訴我處置結果。”趙老太醫道:“我就在你家後園子裏去逛逛,這事不弄好,咱們誰都不能走!”

完了,江伯臣傻眼,他終於明白啥叫請神容易送神難了。

趙老太醫一走,喬姨娘就再次哭了起來:“老爺,請您相信我,映柔真的是冤枉的。”

她也不自稱妾了,而是叫自己映柔,又哭得梨花帶雨,眼角發紅,實在是很可憐了。

“那一年,姐姐病重,是映柔不眠不休地照顧她。若是映柔真有害姐姐之心,當時就可以下藥,又何必等到現在?”

梅雪娘冷笑,那是因為那一年江伯臣在工部任職,出了虧空,家裏的錢都填進去了還不夠。是她沒日沒夜地雕玉賣,又借了印子錢,才勉強把虧空補上。

那時候,虧空沒填完,還欠了一大筆印子錢,若是她死了,江伯臣就會鋃鐺入獄。喬姨娘不過是個妾,任她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幹瞪眼。

然而江伯臣卻看不懂啊,他想著喬姨娘的確是個好的,為了照顧梅雪娘,還落下病根了。他本能地選擇相信喬姨娘。

“那這藥是怎麽回事?”

喬姨娘見他松動,便膝行幾步,抓住了江伯臣衣服下擺:“會不會是趙老太醫不喜映柔,所以才故意曲解。”

她其實很想把這事朝梅雪娘身上賴,說梅雪娘與趙老太醫勾結陷害她,可惜梅趙老太醫脾氣又壞又臭,不可能被梅雪娘收買。

她也只能把問題朝趙老太醫身上推了。

她的確沒下藥啊,這個老不死的,診錯了,竟然還這樣害她。該死,該死!

“老爺,您去叫王大夫來吧,就算映柔求您了。”她哀哀請求。

梅雪娘涼涼地開口了:“要是王大夫也說藥有問題呢,你是不是又要去找李大夫、張大夫、錢大夫?”

“喬映柔,我待你不薄啊,你先是在老爺面前汙蔑我與人有染,造謠說我腹中孩子不是老爺的骨肉,又讓江令媛挑唆宛姐兒。想讓我落胎還不算,連我的命你都要拿去。若非趙老太醫在這裏,你的目的怕是已經達成了。”

“喬映柔,你的心是黑的嗎?你這樣顛倒黑白,不怕遭報應嗎?”

喬姨娘不哭也不急了,她臉上有三分的委屈七分的坦蕩:“姐姐,你與不明來歷的男子獨處一夜,的確是映柔告訴老爺的。但映柔說的是實話,並沒有什麽汙蔑。你怨我,恨我,我並不怪你。”

“老爺,叫王大夫來吧。”喬姨娘沒有絲毫心虛害怕,她挺直了脊背:“讓王大夫來辨辨,若是他也說這藥有問題,那妾無話可說,任由老爺處置。”

她沒有添藥,沒什麽好怕的!

王大夫與江家很熟,雖然醫術名望沒有趙老太醫那麽好,但是他脾氣好,為人穩妥,用藥謹慎。病人找到他,他有一說一,有二說二,能治的病,他會好好治,不能治的病,他會直接說自己治不了,絕不做糊弄蒙騙之事。

京城杏林界的後起之秀中,他醫術或許不是最好的,但絕對是大家最信賴的。

王大夫來了之後,江伯臣開門見山地問:“你看看這碗藥,給婦人落胎可穩妥嗎?”

王大夫端起藥碗聞了聞,不由大吃一驚:“這哪裏是落胎藥,分明是索命藥。有孕的婦人服了這藥,必然會大出血而亡,便是華佗在世,也回天乏術。”

喬姨娘比王大夫還要吃驚,她立刻站了起來:“這不可能!你弄錯了,你一定是弄錯了!”

因為驚駭,她的聲音比平時尖銳了許多,沒有了溫柔。

王大夫詫異:“這碗藥的配方十分普通,並沒有特別高明之處,若是這樣簡單的藥我都辨認不出來,那在下也不必行醫了。難道這藥是姨娘熬的嗎?”

喬姨娘臉色發白,江伯臣牙呲欲裂,分明在隱忍什麽。

王大夫行醫多年,見慣了這樣的場景,他忙提出告辭,快步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