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江令宛微笑頷首:“我怎麽會不願意呢?”

她前世就被休了,一個人活得自由自在,風風光光的。不必看婆婆小姑的臉色,不必跟妯娌鬥法、小妾爭寵。那日子不要太自在。

江令宛笑著望向母親:“您手裏有錢,會做生意,離開江家,只會生活得更好,我一千一萬個願意。這幾年您受得委屈也不少了,難道您不想過在青城縣那樣的日子嗎?”

母親是外祖父的獨生明珠,外祖父將她當兒子養,不僅教她讀書識字,還將一手絕妙的玉雕技藝教給她。母親十歲就跟著外祖父在外面做生意了,十四歲就能一個人撐起家業,心智眼界都不輸男子。

後來跟父親成親,那也是父親入贅,在梅家,母親依然說一不二。

從小一直當家做主,來到京城卻要伏低做小,如今有機會像從前那樣恣意自在地生活,她不信母親不心動。

江令宛望向母親,果然見母親眼底有不容錯識的懷念與向往。

江令宛看著心裏越發有底了,沖杜媽媽拋去一個眼神。

杜媽媽神色激動,聲音難以自持地發抖:“夫人……”

“先不急。”母親打斷了杜媽媽的話,她一貫冷靜果斷的臉上竟露出幾分猶豫:“容我考慮考慮。”

可杜媽媽卻沒有聽她的話,她著急地嚷嚷出來:“可是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容我們考慮了,您要是不離開,腹中的少爺小姐就保不住。老爺這回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絕不會讓您把孩子留下的。”

“是啊,母親,您不外乎就是擔心我罷了,您看看我這兩天做的事,也該放心了。”

江令宛再接再厲說:“就在剛才,我出了一趟門,辦了一件大事,這大事可以讓您看一看我的手段,待會您就會相信我長大了。”

她不等母親說話,便問杜媽媽:“我出門前,讓您轉告母親的話,您都說了吧?”

杜媽媽擦了擦眼淚:“都說了。”

梅雪娘本不欲女兒失望,想像從前那樣哄著女兒。

可她想著女兒這兩天的表現,斟酌片刻之後,還是決定說實話:“宛姐兒,我知道你讓我那些話,是為了嚇唬你父親,好讓他因為落胎兇險而打消念頭。可是你父親如吃了秤砣一般,他讓人去請趙老太醫了。”

江令宛大笑,被笑容點亮的臉龐比太陽還要耀眼:“我本來就沒指望這樣說能改變父親的想法,我的目的就是讓父親主動請個太醫回來。因為這樣才能狠狠打喬姨娘的臉,保住弟弟或妹妹呀。”

只是沒想到,父親請的竟然是祖父的發小、杏林界德高望重的趙老太醫,簡直比她預想的還要好。

梅雪娘立刻反應過來,盯著她緊張地問:“你做了什麽?”

“自然是做了該做的事。”江令宛有些得意,將自己收服馬醫婆的過程告訴了母親。

梅雪娘變了臉色:“你這孩子,怎麽這樣的大膽,你既然知道馬醫婆不簡單,竟然還去招惹她,萬一你出事了怎麽辦?那樣的人,手段殘忍,你一個小孩子又怎麽對付得了……

“母親。”江令宛突然撲進梅雪娘懷裏,緊緊抱著她,擡起頭,仰著臉,撒著嬌笑:“我做了這樣大的事,您不誇誇我嗎?”

她這樣的漂亮,這樣的柔軟,這樣的耍無賴,梅雪娘訓斥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了,最終只化作無奈地嗔怪:“你呀你,以後不許再這樣了。”

江令宛嘻嘻地笑,對現狀滿意極了。

母親最是穩重,天塌了也不著急,卻偏偏在她的事情上躁火。她前世不明白這是關心則亂,總是跟母親犟嘴,還會尥蹶子跑掉去找江令媛訴苦。

現在她知道了,母親最疼她。只要母親說她,她就用這一招對付她,一定有用。就像黑仔做錯了事,也是這樣撒嬌的。

江令宛有些得意,渾然不覺得自己一個千金大小姐學一只狗耍無賴有什麽不對的。

她美美地挽了母親的胳膊:“走吧,我陪您一起去等趙老太醫。”也等喬姨娘、馬醫婆。

……

江伯臣背著手,在喬姨娘正房裏走來走去,顯得有些焦急。

不一會,喬姨娘就提著一個黑漆食盒進來了。

她不年輕了,卻保養得當,妝容得體,說話不緊不慢,溫溫柔柔,就像是一汪輕盈的水一樣,輕易就能撫平人心裏的焦躁。

“老爺,藥湯都熬好了。現在就送過去嗎?”

江伯臣沒有回答,反而問她:“這藥安全吧?”

“老爺是不放心我嗎?”喬姨娘靠桌子站著,擡眸望向江伯臣。

“不是。”江伯臣心裏一直在想梅雪娘的話,有些擔心:“我是怕馬醫婆的藥不穩妥。”

喬姨娘垂眸,語氣裏有淡淡的惆悵:“這些年我一直喝馬醫婆的藥,要是藥有問題,我怕是早就去了奈何橋,何至於活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