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三章 權衡

小晏子聽了施清如的吩咐,轉頭便吩咐底下的人,繼續沖張雲蓉那個貼身丫鬟耳邊吹風去了。

那貼身丫鬟拿了真金白銀的好處,一是財帛動人心,她縱月例賞賜都多於其他下人,可這世上還能有人會嫌銀子多不成?

二是自謂自己的確是真心為張雲蓉考慮,縱有私心,忠心卻顯然更多,不然真等施蘭如腹中那野種承襲了爵位,她以後還有什麽翻身的希望,這輩子可就真正完了!

遂更賣力的勸說鼓動起張雲蓉來,“博一把還能有生機,不博可就只剩死路一條了,奶奶難道就真要這般坐以待斃不成?那可不是您一貫的行事作風,您是伯爺的嫡長女,生來便金尊玉貴,不是自來都寧可站著死,絕不坐著生的嗎?”

說得張雲蓉本來只有五六分心動意動要把事情捅開的,也終於變成了十分。

本來做錯事的也不是她,憑什麽到頭來畏首畏尾的反倒成了她,倒像她做了錯事一般了?

且“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都不為自己打算冒險,不為自己一雙兒子打算冒險了,難道還能指望其他人不成,過去這些日子以來的遭遇,難道還不足以讓她明白這世上任何人都是靠不住的,只除了自己嗎!

張雲蓉深思熟慮了一夜,次日去給她婆婆請過安後,便借口去給宣武侯夫人請安,帶著貼身丫鬟,徑自去了長房。

她若當著全家的面兒把事情捅開了,不但宣武侯夫婦極有可能將錯就錯,她公婆肯定會更樂意將錯就錯,反正無論是大房還是二房過繼承爵,都是他們的兒子孫子,爵位都到了他們一房,於他們來說,是真絲毫的區別都沒有。

甚至連他們二房的一家之主、她的丈夫,那也是個得過且過的主兒,一旦爵位旁落,他只怕至多也就沮喪懊惱一陣子,也就接受現實了。

她必須得先把事情做下了,再來告訴他,他自然也就會站到她一邊,必要時候,定也會護著她了!

張雲蓉到了長房後,卻沒有去見宣武侯夫人,而是繞道直接去了施蘭如的屋子,——自前番在園子裏偶遇,施蘭如也認出了張雲蓉的貼身丫鬟後,她便再沒去逛過園子,就怕又遇上張雲蓉主仆,讓人認出她來,所以張雲蓉只能找上門了。

其時施蘭如正吃燕窩粥,就聽得門外傳來小丫頭子的聲音:“二奶奶怎麽來咱們姨娘這裏了,莫不是來給大夫人請安,走錯地方了?”

施蘭如端著碗的手不由一抖,心跳也開始加快了,忙與跟前兒服侍的丫鬟道:“你去瞧瞧怎麽回事兒,若二奶奶要見我,就說我睡了,請她……”

可惜話沒說完,就見張雲蓉已徑自進來了,一臉的似笑非笑:“喲,蘭姨娘這會兒才用早膳呢,大伯母還真是挺疼你的哈。”

施蘭如聞言,心裏就越發肯定她來者不善了,起身強笑道:“不知二奶奶這會兒來我這裏,有何貴幹?”

一面沖丫鬟使眼色,令其立時尋宣武侯夫人去。

那丫鬟接收到眼色,正要出去,張雲蓉已又笑道:“自然是來找蘭姨娘你敘舊的,也是我糊塗,竟一直到現在,才知道蘭姨娘竟是故人。好在我還沒糊塗到家,總算還是知道了,還一並知道了一些更隱秘的事,蘭姨娘確定要現下就請了大伯母過來嗎?依我說,你還是把跟前兒服侍的人都先打發了,咱們先敘了舊,你再決定要不要打發人請大伯母過來,你說呢?”

施蘭如見張雲蓉說話時,一直定定看著她,雙眼裏分明寫著‘她早已洞悉了一切,她最好別與她揣著明白裝糊塗,不然就讓她吃不了兜著走’,本就心裏有鬼,心就跳得越發快了。

卻不敢與張雲蓉硬著來,只得吩咐自己的丫鬟們:“你們都先下去吧,不叫不許進來,也別先驚擾了夫人,不然也別再待我這兒了,我這裏廟小,可裝不下大菩薩!”

待兩個丫鬟都應聲退下後,方看向張雲蓉,勉強笑道:“二奶奶請坐,只二奶奶方才說什麽我‘竟是故人’,我有些不明白,我以往可從來無福見二奶奶這樣的貴人,二奶奶怕是認錯人了吧?”

張雲蓉徑自到靠窗的榻上坐了,方好以整暇的淡笑道:“蘭姨娘,我有沒有認錯人,你自己心裏很明白,莫不非要我叫出你的真名,說出你的來歷來,你見了棺材,才會落淚?可惜我今兒實在沒那個時間,也沒那個興致,我今兒過來,是為另一件事而來。”

略一停頓,不給施蘭如說話的機會,已又道:“我已知道你腹中胎兒是怎麽來的,你若識相,早早結果了他,也就罷了,我可以許你一個衣食無憂的下半輩子,我保證說到做到;反之,若你不識相,可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若野種是自己沒了的,當然怪不得任何人了,她那大伯子難道能撞大運一次,還能次次撞大運不成?自然該是他們母子的,便又回到他們母子手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