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八章 解圍

天亮以後,安靜了一整夜的仁壽殿又恢復了生機。

施清如卻有些渾渾噩噩的,畢竟她以往縱有熬夜的時候,卻從來沒熬過一整夜,連四肢百骸都跟著變得遲鈍了起來似的。

福寧長公主一早過來瞧太後,瞧得她如此萎靡不振,本來就隨時做著雞蛋裏挑骨頭的準備的,何況還有現成的由頭,立時皮笑肉不笑道:“恭定,不過才讓你留守仁壽殿一夜而已,你就這副風一吹就要倒了的架勢給誰看呢?本宮昨兒還明明讓人給你準備了廂房讓你休息的,是你自己不肯去休息,非要守著母後,如今又這副樣子,知道的說你盡忠職守;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故意的,故意不想給母後治病,故意不想讓母後盡快好起來呢!”

施清如簡直煩死福寧長公主了,她自己已是何等的人嫌鬼厭,難道心裏沒數麽?

她淡淡笑道:“臣正是因為盡忠職守,一心盼著太後娘娘能早些好起來,才會守了太後娘娘一整夜的。倒是長公主,昨兒那麽早就回房歇下了,聽說以往也是如此,倒比侍疾的各宮娘娘小主們都回去得要早,才真是一點不擔心太後娘娘的病情,一點不盼著太後娘娘能早日康復吧?”

“你胡說八道什麽!”福寧長公主立時橫眉怒目,“本宮怎麽可能不擔心母後,本宮只恨不能代替母後承受病痛……”

話沒說完,一旁段嬤嬤已道:“長公主小聲一點吧,太後娘娘還沒醒,別吵著她老人家了。”

心裏倒是覺著施清如才說的話無比動聽,本來嘛,誰親娘病成那樣兒了,當女兒的能照樣兒吃照樣兒睡,什麽都指著下人的?她就算凡事不用親力親為,多守著太後娘娘,多陪陪太後娘娘難道也做不到嗎?

卻滿心的算計謀劃,也只圖自己受用,每日的份例菜比之以往只增不減,每日的午睡雷打不動,天還沒黑透,就回了自己房間去高臥著,若不是外男不得擅入後宮,她只怕還會把她養的那些個小白臉兒帶進宮來也未可知。

段嬤嬤早就對此不滿於心了,只不過她一個下人,敢怒不敢言而已,倒不想今日施氏把她一直想說的話替她說了出來。

福寧長公主讓段嬤嬤這麽一打岔,火氣越發大了,卻又不能不給段嬤嬤三分面子,只得壓低了聲音冷笑道:“母後如今醒著與睡著又有什麽差別?說到底,都是太醫院沒用,也是司藥局沒用,才會讓母後受了這麽長時間病痛的折磨,依然沒有絲毫的好轉,天家到底養你們有何用!”

看向施清如,聲音越發的冷,“所以在母後好起來之前,你不許再離開仁壽殿半步,本宮待會兒便打發人與皇上說去,皇上定也不會反對的!”

這才是福寧長公主一早就找茬兒的真正目的。

昨兒隆慶帝沒來仁壽殿,那今兒來的可能性無疑會大得多,尤其在她打發人賞了大小陳婕妤“禮物”後,那她自然無論如何也得把小賤人留下,讓皇上再次見到她,進一步勾起皇上的興致來才是。

可惜施清如怎麽可能配合她?

直接不卑不亢道:“回長公主,臣昨晚值守了一夜,今兒不該臣的班了,所以等待會兒常司正與江院判等人來了後,臣便該下值了。”

福寧長公主聞言,怒極反笑,“你說下值就下值,你以為你是誰?還是你想抗旨不成?”

施清如眼睛又澀又痛,太陽穴也是隱隱作痛,實在沒有耐心與福寧長公主胡攪蠻纏了,清了清嗓子,沉聲道:“若真是聖旨,臣自然不敢抗旨,可若只是長公主的意思,就請恕臣不能從命了。”

頓了頓,又惡意的補充了一句:“莫不是,長公主潛意識裏一直以為,自己的話,與皇上的話,竟無二致不成?”

這話十分之厲害,福寧長公主立時被噎住了,片刻才恨聲道:“你胡說八道什麽,本宮……”

“長公主。”

這回打斷她的是含笑的尹月華,“恭定縣主守了太後娘娘一夜,眼睛都熬紅了,若不下值回家去好生歇息一番,怕是要不了兩日,太後娘娘還沒大好呢,她倒先要垮了,豈不是殺雞取卵?倒不如還是輪值輪守的好,如此不止縣主,每位太醫都能歇息好,磨刀不誤砍柴工,回頭給太後娘娘治起病來,也能越發事半功倍,太後娘娘大好之日,自然也指日可待也。”

福寧長公主不由有些意外,尹氏自進宮以來,是能不開口,便絕不會開口,時時處處也都是加倍的小心謹慎,就怕惹上什麽禍事兒的,今兒卻忽然不幹己事也開了口,莫不是換了個芯子?

意外之余,更多還是惱怒,攏不住自己未婚夫的心便罷了,不懂得為自己分憂解勞,一點不貼心不懂事也罷了,竟還當眾拖起她的後腿來,這樣的兒媳要來到底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