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二章 將心比心

隆慶帝滿以為自己已經做了讓步,福寧長公主便該見好就收了。

不想福寧長公主卻立時又尖聲道:“不行,皇上,那些和尚不能撤走!必須得做夠至少七日的道場,才能驅走邪祟,也才能讓母後和我都好起來……皇上,母後都病成這樣兒了,我也成了這樣兒,您難道就一點不心疼嗎?又不是要您怎樣,只是要讓您同意那些和尚在宮裏留幾日而已,難道就區區一件小事,皇上也不允準嗎?皇上真是好狠的心!”

這下隆慶帝心裏自是越發不痛快了,冷聲道:“皇姐說得倒是輕巧,只是留那些和尚在宮裏幾日而已,當皇宮是什麽地方,又當朕的後宮是什麽地方呢?別說整整七日了,就算七個時辰,七刻鐘,沒朕的允準,任何外男也不得在宮裏待!朕方才也說了,子不語怪力亂神,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鬼,你堂堂一個長公主,這樣蟄蟄蠍蠍、瘋瘋癲癲的,讓旁人瞧了去,成何體統,天家又顏面何存?”

頓了頓,喝命韓征,“你還愣著做什麽,還不立時給朕打發人去!”

余光見福寧長公主還要說話,聲音越發的冷沉:“皇姐若再要多說,就立時回你的長公主府去,等回了你自己的地盤兒,你想做多少法事,哪怕把滿京城的和尚都叫到你府上,一年做三百六十五日的法事,朕都不攔你!”

福寧長公主聞言,終於不敢再說了。

她哪敢現下回自己府裏,萬一母後有個什麽好歹,偏巧她又不在身邊,豈不是什麽都得不到了?

所以一直到母後好起來前,或是……她都得寸步不離的守在她床前,一步也不離開,不然就等著後悔莫及吧!

可終究昨晚的經歷太可怕,在韓征奉旨出去後,福寧長公主又忍不住怯怯開了口,“皇上,您堅持要趕走那些和尚也就罷了,可也不能不管母後和我的死活啊。要不,把您跟前兒那幾位得道仙師傳到仁壽殿來,好歹做幾場法事啊,他們既能入皇上的眼,必定道行高深,指不定比您才趕走那些和尚管用得多……”

後面的話見隆慶帝臉色難看至極,越說越小聲,直至徹底沒了聲兒。

隆慶帝見她不說了,這才似笑非笑道:“看來皇姐的一些毛病終究是改不了了,不怪老話說‘江山難改,本性難移’呢!”

還當禦前已沒有她的人,她已無從知道乾元殿的事兒了,不想她還是該知道的都知道,把他的乾元殿當什麽,又把他這個皇帝當什麽?

修仙問道還罷了,說來也不算什麽了不得的事,難道當了皇帝反倒不能有個愛好,有個寄托了?

所以隆慶帝在這一點上從來沒刻意避過朝臣們,朝臣們也不會不識趣,具本說這說那的,——換了朝臣們自個兒,年過四十了仍膝下空虛,尚且要找個寄托,什麽法子都要試一試,皇上也是男人,自然也是一樣。

可煉丹、服食丹藥說來終究就沒那麽光彩了,所以隆慶帝在這一點上,一直還是有意避著人的,也就禦前的人和韓征等一眾心腹知道也就罷了。

卻不想,自己這個不安分的皇姐也早知道了,還大喇喇說了出來,可見她仍暗中窺伺著禦前的一舉一動,也不怕自己知道了,會把她怎麽樣,終究還是吃定了自己啊!

福寧長公主讓隆慶帝說得臉白一陣青一陣的,越發不知該說什麽才好了,心裏也大是懊惱,怎麽就一急之下,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都忘了呢?

還是丹陽郡主進來,“段嬤嬤,皇祖母的藥來了,你快把她老人家扶起來,我好趁熱喂她喝下……喲,皇上舅舅來了?我一直在後邊兒看著她們煎藥,竟不知道,不然一定早早來迎駕了。”

把藥碗遞給段嬤嬤後,又笑著給隆慶帝行了禮,才算是給福寧長公主解了圍。

隆慶帝對這個至親的外甥女兒還是自來喜歡的,緩和了臉色,叫了丹陽郡主起來後,道:“如今母後與皇姐都病著,朕和你兄長又都男女有別,只能你多費心費力了。不過也別太累了,朕回頭就傳口諭給豫貴妃,讓她帶了各宮妃嬪輪班來侍疾,也省得你累壞了。”

丹陽郡主忙笑道:“皇上舅舅別擔心,皇祖母洪福齊天,定能遇難成祥逢兇化吉的,又有太醫院一眾太醫時刻待命,想來要不了幾日,便有望大愈了。且皇祖母自來喜靜,依我說,就先別讓後宮妃嬪們來侍疾了,我還年輕,撐個幾日十來日的,並不礙事兒,何況我也沒做什麽,事情都是宮人們在做,我就瞧著罷了,就更不礙事兒了。”

隆慶帝見外甥女兒這般懂事,相形之下,當娘的越發不知所謂了,沉吟道:“那就先這麽著吧,等你皇祖母大好了,朕一定重重賞你。不過以往母後病了,不聽說都是恭定縣主來問診麽,怎麽這次換了太醫院的人?母後千金之軀,哪能忽然換人,還是得把恭定縣主傳了來,與太醫院眾太醫院一道斟酌用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