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宇文皓之死(上)

一直到外面傳來桃子的聲音,“小姐,您起了嗎?”

施清如這才回過了神來,忙把荷包放回了枕頭下,揚聲道:“已經起了……”低頭一看,自己衣裳完整,渾身也清清爽爽的,當是她睡熟後,韓征給她收拾穿好的。

再撩簾一看,屋裏也沒有任何的異樣,繼續道:“你打了熱水進來吧。”

桃子便應了“是”,很快端著熱水推門進來了,臉上的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

施清如見狀,想到韓征昨晚留宿她房裏的事,瞞得過家裏其他下人,可瞞不過桃子和采桑,也有些不自然起來,咳嗽了一聲後,道:“師父起了嗎?”

一面說,一面掀被下了床,卻是腿一軟,差點兒就栽到地上,還是忙忙扶住床,才穩住了,少不得又在心裏罵了韓征一回,他昨晚還說今晚也要來看她,什麽看她,分明就是想再……看她今晚還讓不讓他進門!

好在桃子到底是雲英未嫁的大姑娘,並不能自施清如腿軟這一點,就瞧出什麽端倪來,畢竟韓征是太監早就是所有人心裏根深蒂固的“事實”了,在明裏暗裏那麽多雙眼睛的時刻注視下,想要瞞天過海這麽多年,也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哪怕昨晚韓征留宿了,桃子和采桑也只是覺得他和施清如是太情濃了,舍不得分開,二人至多也就是同床而臥,同榻而睡而已,卻不知此“睡”非彼“睡”。

桃子忙上前扶住了施清如,待扶了她到妝台前後,方笑道:“太醫一早就起身進宮去了,說是不去司藥局瞧瞧,不能安心,不過應當午時之前能回來,讓小姐等他用午膳呢。”

施清如點點頭,“嗯,那我明兒早些起來,換我去司藥局瞧瞧,總不能只讓師父一個人受累才是。”

司藥局的新晉女官們因大半都是京城京畿人氏,施清如總不能連年都不讓她們回去過,一一問準哪些人要回家過年後,便提早排好了班,以確保人人都能歇息到,司藥局又不至無人值守。

到了午時,常太醫回來了。

施清如一想到昨晚韓征在她屋裏胡天胡地縱瞞得過任何人,師父心裏也必定明鏡兒一般,便覺著沒臉見常太醫。

常太醫倒是沒事兒人一樣,見施清如進了廳堂,便笑著向她招手,“小徒弟你過來。我昨晚翻了黃歷,就二月十六便是黃道吉日,也是最近的黃道吉日,要不就定在那日,你和韓征拜天地高堂?”

施清如本來還有些不好意思的,見師父這般的光風霽月,想到他向來灑脫、不拘小節慣了的,也覺得沒什麽可扭捏的了,對著自己的父親,有什麽可矯情的呢?

遂大大方方笑道:“全憑師父做主,師父說哪日好,就哪日好。”

常太醫點點頭,“那就定在二月十六了,你只消準備你的嫁衣紅蓋頭之類就行了,旁的自有韓征操心,他急著娶媳婦兒,想來再忙再累也是甘之如飴的。”

至於他,也不是就沒的忙了,得立刻著手更全面更深入的為韓征調治身子,不然誰知道他幾年後才能抱上孫子?

哼,明明就是他家的嫩白菜讓豬給拱了,他還得費心把豬養得更好、更肥,還有沒有天理了,——真是便宜韓征那臭小子了!

是日晚間韓征卻沒能再到師徒兩個家來,卻是涼州又有新的軍機八百裏加急送到,哪怕大過年的,他和閣老們也只能連夜議事。

不但是日,之後幾日,他都忙得再沒空出宮,連同閣老們,幾乎也都只能又吃住都在宮裏了。

施清如心下雖免不得失落掛心,也能體諒他的不容易,能力越大,責任也就越大,並非說說而已;他一心讓自己大權在握,也從來不是為的弄權,為的一己私利,他對大周的江山和百姓一直都有自己的責任與使命。

而施清如自己,也不是就沒有自己的事了,除了與常太醫輪流進宮去司藥局坐守以外,她還要繡嫁衣蓋頭。

饒是如此,空閑時間也比平常多出不少,於是都花在了做好吃的上,今日是桂花糖藕,明日是烤鹿肉,後日是……,自然,頓頓都少不得烏雞湯,卻是韓征打發小杜子送了兩籠烏雞來,還特意吩咐采桑日日都得燉給施清如喝。

弄得施清如是哭笑不得,卻知道韓征都是心痛她,只得頓頓飯前都喝上一碗,不幾日便覺著自己的臉圓了一圈兒。

如此到了初八,本就因南梁犯邊,讓整個年節的氣氛都較之往年打了折扣的京城又發生了一件大事:平親王妃薨逝了。

平親王府因為過年才換上的大紅燈籠和綢緞,也只能全部都換下了,一時間是一片素縞。

卻是沒等到王府大殮後開始迎客吊唁,又傳出了新的消息:平親王世子喪母後大慟,先是急痛攻心吐了血,此後更是臥床不起,竟在平親王妃薨逝後不足兩日,也跟著傷心過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