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八章 接受現實(二更)

太後怕福寧郡主還想不通,還要牛心古怪之下,不定又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來。

當下又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勸說了她半晌,直說得她答應立馬就去乾元殿求見隆慶帝,接下來一段時間裏,也一定會老老實實的窩在自己府裏修身養性後,才算是稍稍放下心來,打發她去了。

而福寧郡主出了仁壽殿後,讓迎面而來的熱氣一撲,反倒冷靜了下來。

母後說得對,她的確不能再發瘋發癲了,韓征如今聖眷正隆,把皇上的心摸得透透兒的,這次報復她,也根本不是用的陰謀,而是完全可以擺到陽光下的光明正大的陽謀。

便是她豁出去鬧到皇上跟前兒,韓征也完全可以說他絕不是出於什麽私怨不私怨,他問心無愧。

反倒是皇上問起她因何與韓征結怨,她要怎麽說?

說因為她兒子看上了韓征的對食,竟還想明媒正娶那小賤人狐媚子,為此不惜頂撞她,她一氣之下,適逢宇文皓又到大相國寺給太後請安,她便靈光一閃,生出了要借刀殺人除掉小賤人的主意,結果卻害人害己,蕭瑯也跟著跳了下去,虧得老天保佑,才僥幸撿回了一條命。

他斷掉的兩條肋骨也不是因為不慎掉馬,而是在激流裏不知道怎麽弄斷了的?

那韓征管保立馬會再給她安個‘欺君之罪’,她的瑯兒也會因為‘色迷心竅,為了一個女人連命都可以不要’,讓皇上徹底否認了他,讓他再無一絲一毫上位東宮的可能性。

就為了區區一個女人,便可以親長家族責任通通都不要,真讓一個人當了太子,再讓他當了皇帝,不是注定又是一個烽火戲諸侯,就為了博美人一笑的周幽王嗎!

韓征必定正是吃準了這一點,才敢這般心狠手辣,不留余地的。

那她真如癲似狂的與他魚死網破,才真是如了他的願,他一個賤命一條的太監,無家無親無後,說到底死了也就死了,什麽大不了的?

她卻有兒有女,有家有業,生來便是天之驕女人上人,將來待她兒子上位後,她享大福的日子更是在後頭。

和韓征一比,她便是那最考究最珍貴的細瓷,韓征卻是最粗劣最底下的瓦礫,與他鬥得傷敵八百自損一千,她不是虧大了,不是瘋了嗎!

當務之急,就像母後說的,她只有示弱,只有韜光養晦,才是最好的能讓皇上心軟的法子。

只要皇上心軟了,念舊情了,她今日失去的,便立時都能回來;等到她如韓征一般將皇上的心拿捏得透透的,取代韓征成為皇上最信任的人後,韓征和那小賤人幾時死、怎麽死,還不都是她說了算了?

等到她兒子再正位東宮,成為新帝後,她今日之恥就更算不得什麽,也根本不會再有任何人敢提及一個字了,畢竟史書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輿論亦是一樣,只會掌握在勝利者手裏!

福寧郡主想通後,就越發的冷靜了,也徹底接受了現實,帶著人徑自去了乾元殿。

一邊走,一邊還在想著待她回府後,要怎麽處置崔嬤嬤一家。

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奴才,她擡舉他們,讓他們過的日子尋常大戶人家的主子且及不上,他們倒好,就是這樣回報她的。

崔嬤嬤那個該千刀萬剮的兒子叫什麽來著?

崔齊?崔安?崔……呸,她連他名字都不知道,平時連遠遠給她磕個頭請個安的資格都沒有,就敢仗著她的勢,打著她的旗號,在外面欺男霸女,在縣令面前擺譜,誰給他的臉,誰給他的膽子!

聽說他家裏還有好幾房小妾,日子倒過得比她兒子還要逍遙受用了,她兒子生來就是天潢貴胄,尚且那般的潔身自好,她兒子才最有資格欺男霸女好嗎?

結果她兒子那般的正派,一個奴才秧子反倒擺出了比主子還大的款兒來,皇上怎麽只判了他個‘斬立決’?

就該判他個五馬分屍,車裂或是淩遲才是!

還有崔嬤嬤,連兒子都管教不好,平日裏給她辦事,只怕也多有不盡不實之處,她養她到底有何用?

回去她便把他們全家活活打死,扔到亂葬崗子喂野狗去!

福寧郡主想著,不知不覺到了乾元殿,這才先壓下滿腔的怒火,理了理衣妝,叫了自己的人上前去請看門的小太監幫忙通傳不提。

再說施清如與常太醫連日來雖都忙忙碌碌,卻也沒忘分神關注著福寧郡主被彈劾一事。

及至今日,終於出了結果,施清如雖覺得解氣,心卻仍懸著,怕福寧郡主與太後不會善罷甘休,找韓征的麻煩。

常太醫也多少解了幾分氣,卻仍忍不住小聲嘀咕道:“就降了一級,罰了三年俸,禁足一年而已,這懲罰也太輕了吧?換了尋常人,怎麽可能罰得這般輕,不死也得脫層皮,她卻是既沒傷筋也沒動骨,也就比什麽懲罰都沒有,稍微好那麽一丁點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