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過河拆橋又怎樣

林媽媽就這樣一路如喪考妣的回了施府。

張氏一直在花廳裏心急如焚的等著她,一見她回來,等不及她行禮,已急聲道:“先別管旁的了,說正事要緊,你今兒可見到那小賤人了,她說什麽了?”

林媽媽吞吞吐吐,“太太,她、她還是沒見我,送去的禮物也沒收,都督府的公公讓我原樣兒都帶了回來……”

話沒說完,張氏已猛地把桌上的茶具都拂到了地上,摔了個粉碎,“賤人,竟真敢過河拆橋,我要殺了她,我一定要殺了她!”

林媽媽見張氏氣得雙眼猩紅,胸脯劇烈起伏,臉色更是潮紅得極不正常,忙上前握了她的手,低聲道:“太太仔細身子,您要是在這當口氣壞了身子,可叫大小姐靠哪一個呢……”

話沒說完,眼淚已是落了下來。

卻是虞夫人日前已為張慕白相看好了親事,乃國子監副司業之女,其父雖也只是從五品,與施延昌相當,卻清貴無比,於張慕白以後的學業與仕途都大有裨益,就這幾日,兩家便要交換庚帖了。

偏常寧伯因丟了市舶司使的缺,恨施清如恨得不行的同時,連施延昌與張氏也一並恨上了,不肯再管這事兒,無論張氏如何軟硬兼施,所以張氏才急成這樣,真讓慕白與那副司業之女定了親,她的嬿兒該怎麽辦,難道真屈就低嫁不成?

張氏見林媽媽哭了,自己也再忍不住落下淚來。

一個個的都跟她作對,都欺負她,她將來一定會讓小賤人也好,虞氏也好,都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

半晌,她方咬牙切齒的道:“對,這當口我無論如何都不能垮,我要是垮了,嬿兒這輩子可就完了,我就是要死,也一定要撐到嬿兒與慕白成婚後,才能死,而且做了鬼,也一定不放過她們……”

林媽媽忙打斷了她:“太太渾說什麽呢,什麽死啊活的,太太一定會長命百歲,看著大小姐與哥兒姐兒都子孫滿堂,富貴榮華享之盡的。”

張氏忽然胡亂的擦起淚來,擦完後叫了門口的琥珀進來吩咐:“立時去請老爺回來。”

大哥市舶司使的缺丟了就先罷了,他畢竟跟那小賤人隔了一層,可施延昌不是,他是小賤人的親爹,就不信親爹都登門了,那小賤人依然避而不見。

只要施延昌能及時擢升,只要能讓大哥看到那小賤人對自己的父親還是有感情,還是在乎的,那慕白與那副司業之女的親事便成不了。

她必須要趕在半個月後嬿兒及笄之前,用盡一切法子,都得讓施延昌把官給升了,否則她一定跟他沒完,也絕不會再忍他那惡心的父母兄弟!

不幾日,申首輔果然上了致仕的折子,隆慶帝挽留再三,他也堅持要告老致仕。

隆慶帝只得準了申閣老所請,並賞白銀五千兩,以饗申閣老多年來為國為君的鞠躬盡瘁。

申閣老當眾謝了恩,自然便不再是大周的首輔,原本的次輔陳大人順位成了首輔,內閣空出的一個缺,也很快補上了另一位於閣老。

與此同時,錦衣衛指揮使丁渭因為殿前失儀,被皇上下旨廷杖八十,官降三級,這還是皇上看在丁渭曾做過他伴讀,顧念舊情的份兒上,不然他勢必會被罰得更重。

於是除了內閣和六部,錦衣衛內也迎來了一場堪稱震蕩的巨大人事變動。

自然便不是一日兩日便能理清爽的了,少不得都要有一系列後續,又有申閣老的送別宴和於閣老等人的擢升宴,韓征因此一連好幾日都不曾回府。

施清如卻依然每日都按時煲湯,並且一點失望與不耐都沒有,從頭到尾都一副安之若素,甘之如飴的樣子,只要十日裏韓公公能有一日喝到她煲的湯,她的辛苦便不算白費。

看得小杜子心裏越發的親近她。

這些年上趕著討好他幹爹,對他幹爹好的人當然很多,壓根兒數不過來,可像施姑娘這樣打心眼兒對他幹爹好,連他都能感覺到,並且不求任何回報,不帶任何雜念的人,施姑娘卻是第一個,便是他,當初也是因為幹爹先對他好了,他才慢慢敞開了心扉,全心全意孝順幹爹,為幹爹死都絕不會皺一下眉頭的。

相形之下,施姑娘的沒有緣由,不求回報,就更難能可貴了。

也因此,這日小杜子過來給施清如送才敬上的荔枝,恰逢一個小太監過來稟報施清如:“回施姑娘,令尊施大人在門廳等著見您。”時,小杜子直接發了火:“糊塗東西,什麽人求見施姑娘,都來回施姑娘,施姑娘忙得過來嗎?還不去把人送走,就說施姑娘忙著服侍督主,實在沒空兒,讓客人以後都不要再來了。”

一邊說,一邊覷著施清如的臉色,是既不想她受委屈,又怕自己的自作主張會讓她不高興,那畢竟是施姑娘的親爹,與往常來的只是下人可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