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謀劃未來

如此進了五月,天氣一日比一日的熱了,施清如終於再次見到了韓征。

照舊是小杜子來擷芳閣請的她,見她空手就要隨他去,小杜子還有些失望,“姑娘,您今兒沒熬湯嗎?”

也是,幹爹這些日子幾乎就沒回過府,總不能讓施姑娘每日都在廚房煙熏火燎的白費功夫吧?

施清如明白小杜子的意思,不由有些赧然,“我今兒的確沒熬湯,是熬的粟米粥,可我晚膳用了一半,總不能把剩下的給督主送去吧?”那也太不尊重韓公公了。

不想小杜子卻道:“姑娘又沒有弄臟剩下的那一半,就給幹爹帶去吧,正好他老人家晚膳沒怎麽用。”

這麽多天了,幹爹還沒嘗過施姑娘的手藝呢,他敢說他嘗過後,一定會喜歡,那可是飽含了施姑娘的一片心意,與府裏廚子做的怎麽能一樣?

施清如見小杜子都這麽說了,只得去了廚房裏,用食盒把砂鍋裏還溫熱的粟米粥給裝好,又配了一碟五香大頭菜,一碟蝦油黃瓜佐粥。

韓征其時正與沈留柳愚,還有他的一個得力幕僚顏先生議事,議的正是申閣老日前封還了隆慶帝要納他的次孫女為貴妃的旨意,“申閣老雖以首輔的的特權封還了皇上的旨意,皇上卻定是不肯善罷甘休的,只怕申閣老不日就要告老致仕了,可真是朝廷與社稷的一大損失啊!”

沈留道:“督主,屬下聽說申閣老已經急速為自己的孫女定了親,婚期就在近日,可見確如督主所說,已是做好致仕的準備了。然他如此公然違抗聖命,怕是致了仕,遠離了京城,也難讓皇上消氣,就別更說收拾那害他落得如此境地的人了。”

韓征聞言,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

柳愚卻罵起沈留來:“你這個豬腦子,申閣老一旦查到是丁渭那廝在搞鬼,怎麽可能不先好生讓丁渭喝一壺就離京?那個給皇上蔔卦的牛鼻子,自然也會暴露其不過是個江湖騙子的本質,皇上大怒之下,別說那個牛鼻子了,丁渭只怕都要自身難保,那個卦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到時候皇上見自己因為一時輕信,竟逼得申閣老這樣一個任勞任怨的老臣告老致仕,不但不會再怪他,反倒會因為對他心懷愧疚,而對他加倍的禮遇,種種賞賜也勢必會加倍,你以為申閣老都老成精的人,想不到這些呢?”

沈留這才明白過來,道:“那申閣老如果致仕,其實是在以退為進,等危機過了,他仍會繼續做他的首輔了?”

韓征仍是淡笑不說話。

顏先生卻扇著手裏的羽扇道:“申閣老當首輔這麽多年,上要哄下要壓,也是夠累了,他又是六十好幾的人了,應該是不會再繼續做首輔了,反正他的長子和長孫都早已自立,也能至少再保申家興盛幾十年不衰了,不然他要破這個局並不是沒有其他辦法,又何必偏要選這一個?”

說著與韓征對視了一眼,眼裏的意思只有彼此才明白。

申閣老那樣的聰明人,如何會不明白朝中如今的局勢?至少十年內,都是太平不了的,他身為首輔,更是首當其沖,他又何必弄得自己泥足深陷,晚節不保,乃至家破人散呢?

倒不如趁早全身而退,等將來局勢穩定了,他再靠著自己多年積攢下來的人脈,助自己如今便已是封疆大吏的兒孫更上一層樓,與自己一樣,位極人臣。

當然,如果申閣老不是這般的聰明、識時務,韓征也會設法讓他變得聰明且識時務的,如今內閣要說韓征唯一忌憚的,也就是申閣老這個老臣了,等到申閣老也致了仕,他才是真正的大權獨握,說一不二!

所以此番這一局,給丁渭好生上一課,讓他明白自己到底幾斤幾兩只是捎帶的,讓申閣老致師,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沈留一看韓征和顏先生一副心照不宣的樣子,便知道自己其實還是沒明白他們的真正用意,可能柳愚也沒明白。

他正要再說,就聽得外面傳來了小杜子的聲音:“幹爹,施姑娘到了,還給您帶了她親手做的宵夜呢。”

顏先生先就笑著站了起來:“那我們就不打擾督主,且先告退了。”

沈留與柳愚忙也起身行禮,三人魚貫退了出去。

就見小杜子帶著施清如站在門外,一見三人出來,便忙笑著打千兒行禮打招呼:“顏先生,沈哥,柳哥。”

施清如忙也屈膝給三人見禮,因的確不認識顏先生,不知道該怎麽稱呼,索性便只行了禮,連沈留與柳愚也沒招呼。

倒是他二人見了施清如都滿臉是笑,柳愚還溫聲問她:“施姑娘這些日子可還習慣嗎?”

施清如笑應道:“很是習慣,多謝柳公公關心。”

一旁顏先生見她容顏清麗,落落大方,雖是第一次見,心下也頗有好感,督主身邊能有這樣一朵溫柔懂事的解語花,也算是好事一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