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章 首位現任高官致仕

太子遊學一事早已不是秘密,並且因為有太子珠玉在前,所有就讀於理工學院中高官家的適齡子嗣們,不管情願還是不情願,也都會有樣學樣,踏上一條他們從來沒有走過的路。

當你身居高位,看到的都是浮華春夢;當你身處卑微,才有機緣看到世態真相。

朱慈烺們盡管不會身處卑微,但他們會因接觸到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從而改變一些他們根深蒂固的認知,也能更加深入地體會到生民的不易,這對將來這群人執政後的思路方面會起到一些正面的作用。

雖然自朱由檢穿越過來之後,太子便被他有意識的縱容更多的接觸宮外的世界,借此了解民間百態。

但京師畢竟是大明少有的繁華之地,貧困人家相對較少,而且這些貧困人口,在幾年間便受惠於經濟大發展而快速脫貧,加上朱慈烺主要是跟二丫家這種工匠人群接觸較多,所以他對整個世界的認知還是處在很窄的範圍之內。

而更多的官宦子弟甚至連朱慈烺都比不過,他們生活的世界與絕大部分民眾截然不同,而這次的集體遊學多少也會改變他們的世界觀,至於能不能觸動他們的靈魂深處,那就不知道了。

高官子嗣們的遊學計劃,其實與此前被下派到湖北、河南各府縣舉子的策略相似,都是朱由檢為了解決他們不接地氣的問題而采取的具體措施,眾多下鄉的舉子已從中受益匪淺,很多人的三觀已經被所見所聞徹底顛覆,其中表現出眾的都將會被列入重點升擢對象,被有司給與了重點關注。

四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對於三觀正在形成期的青年人來講,卻是最好的鍛煉時機,朱由檢並不奢望官宦子弟和一眾舉子能夠人人成才,只要其中有一到兩成能力出眾、品德相對教好的親民官,那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崇禎十七年五月十三日,內閣一間寬敞明亮的公房中,溫體仁將手中的狼毫筆輕輕地擱在了筆架上,拿起票擬好的題本再次仔細閱讀一遍後放置在了大案上,瘦弱的身軀頹然靠在了椅背上,臉上是濃濃地蕭索之意。

這是他仕途生涯中,最後一次以大明內閣首輔的名義簽署票擬了。

今天是他的七十一歲生辰,這個本該只得慶賀的日子,卻成了他仕途的終點。

按照朝廷的新規,一品高官以七十周歲致仕,在去年他便已經到了年限,但因為當時次輔孫傳庭奉命巡視陜西行省,短時間內無法回到朝堂,所以朱由檢下旨特許他留任一年,以待孫傳庭回京後兩人能夠更好的進行交接。

其實溫體仁心裏明白,這是皇帝為了讓他能有個心理適應期刻意而為的舉動,這份善意讓他私下感動不已。

一年的時光太過短暫,眨眼之間便已過去。雖說已經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但事到臨頭,溫體仁的心裏還是百味雜陳,這其中不舍的成分占了最多。

在這一年中,由於潛意識某種思維作怪的原因,本就冷峻嚴肅的溫體仁變得更加挑剔和嚴厲。

他對個地方官府報上來的題本奏章橫挑鼻子豎挑眼,但凡本子裏有誇張或過分請求,溫體仁直接親自動筆寫上駁斥之言後予以退回。

閣臣們也都是人老成精的主,對此也是一概三緘其口,不願在這些細節問題上與老溫較真,以避免與心情不好的首輔發生當面沖突,宮裏的朱由檢得知此類消息後也是一笑置之。

他理解溫體仁的心情,並且知道這位首輔不會因為置氣而耽誤公事,再說對地方官府挑剔也並非壞事,這樣可以讓各地主官們處置公務時更加用心和認真。

“稟首輔,您老是去飯堂用午食,還是小人打來給您送到公房中?”

眼看已至午時,其他當值的閣臣們都已經去了飯堂中就食,只有溫體仁未曾前往就餐,一名平日間頗得溫體仁看重的中書舍人小心翼翼的敲了敲房門後,站在門口沖著一臉陰沉的溫體仁施禮後請示道。

“唔,咳咳,老夫思量公事,竟是忘了時辰!

這樣吧,你去給老夫打一份飯食回來,老夫還有公務尚未處理完畢!”

情緒沮喪到極致的溫體仁被人突然打斷了沉思,本待大發其火的他看清來人後,強制按捺住心中的不悅,面無表情的揮了揮手後吩咐道,那名中書舍人再次行禮後轉身而去,不一會功夫,一份四菜一湯、一碗珍珠白米飯和一套餐具擺在了首輔公房外間的矮幾上,那名中書舍人輕聲提醒了一句後施禮離開,心情不好的溫體仁草草用過半碗米飯後,回到大案前,再次沉思良久後,開始提筆書寫乞骸骨的奏章。

當日下午巳時許,自崇禎三年至今,擔任首輔一職長達十五年的溫體仁請求陛見,在獲準之後,老溫揣著字裏行間滿是對皇帝不舍之意的退休申請書去了乾清宮,君臣二人進行了一個多時辰的長談,但因只有王承恩在場,所以具體談話內容外人無從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