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白杆

“西面明軍?打著何種旗幟?火器有多少?步卒還是馬隊?從哪裏來?離我軍還有多遠?”

哨騎的稟報讓阿巴泰剛有些輕松的心情再次變得沉重起來。

眼前的萬余明軍就讓自己頭疼無比,若是再來一萬同樣裝備的明軍,自己這點人馬可能會抵擋不住。

這兩萬明軍的意圖很明顯,就是要突破自己把守的防線,增援防守糧草重地的明軍,使得遠道而來的八旗兵無果而歸。

“回貝勒爺,西面明軍旗幟為秦,火銃手約有一營,另有小炮數十,除卻百余探馬外並無大股馬隊!這股明軍打寧遠城南門而出,大隊已是繞過壕溝,離我軍只有不到十裏!不過……”

“不過什麽!?快快講來!”

聽到新來的明軍火器並不多,而且沒有大炮和馬隊時,阿巴泰的心情稍微輕松了一些。

“從西面明軍所用兵刃上看,與多年前渾河之戰的白杆兵差不許多!”

“什麽?白杆兵?!你確實看清了?”

聽到哨騎的稟報,阿巴泰眉梢一揚,心頭不禁大跳一下,本已沉重的心情突然沒來由的感到一陣慌亂,面色也變得發青。

二十二年前渾河邊上的那場血戰重又浮現在了眼前。

當年不滿三旬的阿巴泰親眼目睹了白杆兵頑強的意志和超強的武勇,現在回想起來依舊是心有余悸。

就在明軍數萬人馬被殺得崩潰而逃、八旗勁旅威風八面的時候,那支人人悍不畏死的軍隊出現在了八旗兵的面前。

在八旗炮火的猛烈射擊下,數千名白杆兵在沒有任何遠程火力掩護的情況下悍然渡河,之後在河對岸排好了奇怪的陣型,與數倍與己的八旗兵展開了一場慘烈的廝殺。

八旗按照慣例派出弓手和身披重甲的精銳正面硬撼白杆兵,沒成想卻遭到了那種槍尖帶鉤子的長槍的大量殺傷。

包括幾十名白甲兵在內的五百精銳被白杆兵斬殺殆盡。

白杆兵們用長槍上的鉤子將尚未近身的八旗兵勾倒在地,然後直接拖拽過來,幾把鋒利的長槍戳刺之下,再厚實地鎧甲也被戳出幾個大洞,再強的個人武勇也無法施展出來。

眼見白杆兵戰力如此強大,八旗兵改變了戰術,利用人數上的巨大優勢展開了圍攻。

外圍數層的白杆兵都是身披幾十斤重的重甲,八旗的重箭對此也無能為力,無奈之下只得采用車輪戰術,各旗選派勇士輪番上陣,在付出了數千人的傷亡後才將白杆兵的陣型打破。

這一仗從上午一直打到下午,白杆兵最終力竭之下方才開始後撤,留下來掩護的白杆兵拼勁最後的力氣死戰不退,最終有數百人渡過渾河回到了安全地帶,而八旗兵鏖戰一天的數千白杆兵最終全軍覆沒。

這場戰鬥終於讓一直戰無不勝的八旗軍知曉明軍中還有這樣勇悍的士兵,並長久為之膽寒。

看著哨騎策馬遠去的身影,阿巴泰強自鎮定心神思忖片刻之後,對嶽托遣來傳令的信使吩咐道:“你去回稟成親王,寧遠城有大股明軍出現,若是從我部抽調兵力過多,怕是難以抵擋明軍進攻!現在只能調派一千五百馬隊前往,待我部擊退明軍後再遣人馬去往大營!”

待信使走後,阿巴泰令格日楞調派一千五百馬隊即刻趕往嶽托處聽命,然後將監視明軍的兩翼馬隊撤回歇息用食,派兩千名沒有上陣的騎兵趕往西面,對白杆兵進行騷擾監視,尋機對其進行殺傷。

隨後他再次下令,調集包衣們在原先營寨的西、南兩面挖土壘墻,加固防禦工事,準備在事有不諧時退入營內進行防禦,將這兩萬明軍擋在寧遠城外,阻止他們對糧草重地的明軍進行增援。

剩余的數千馬隊則是分為數隊,借著這一帶寬闊的地形遊走奔馳,對這兩萬明軍進行襲擾。

現在他臨時想到的對策只有這些,只盼著嶽托那邊盡快取得理想的戰果。

正面有火器犀利的近萬明軍,西面有讓八旗兵畏懼不已的白杆兵,這次怕是大清立國以來遇到的最艱難的一場硬仗了。

“稟夫人!前面數裏之外有建奴大隊騎兵出沒,當在兩千騎以上!”

一騎探馬飛奔至騎在馬上的秦良玉身前,翻身下馬後單膝跪倒稟報道。

“知道了!令前軍緩行,弓弩手跟上,遇敵接陣伺機射殺!兩翼向中路收緊!”

探馬拱手接令,迅即起身後小跑至馬前搬鞍認凳,撥轉馬頭打馬疾馳而去。

年過六旬的秦良玉依舊身姿挺拔,頭頂十斤重的鐵盔,盔上兩根長長的雉雞翎迎風搖擺,身上禦賜山文甲的銅質護心鏡鋥明瓦亮,腳上的虎皮戰靴比尋常男子還要大上一號。

“母親大人!孩兒欲往前軍查探敵情,還望母親恩準!自崇禎六年至今,孩兒已有五載未曾與建奴交手,現今重至關外與建奴鏖戰,心裏只盼能多殺敵寇,為大伯、二伯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