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父女

“皇上,臣妾覺著皇後之慮不無道理;身為儲君,太子一言一行皆會被眾人所關注,若是行事太過飛揚跳脫、舉止失措,難免會成為眾矢之的。雖說皇上一直對太子疼愛有加,可臣妾以為,過於驕縱未必是件好事,還望皇上三思才好!”

看到朱由檢絲毫不為周後的勸說所動,向來溫順謙和的袁貴妃也忍不住出言勸諫道。

“皇後、袁妃之言確有道理,但朕並未覺太子言行有何荒誕甚或過分之處。太子日常均有嚴師教導學問,只於每五日休沐時方有暇於其余。朕知你二人恐太子耽於嬉戲而誤了學業,甚至因與外人交而踏上邪路,此亦為人之常情,朕自會省得。朕於閑暇時亦曾多次考教其平時所學,太子果不負朕望,於經史之上已是頗有根基,甚至遠超同齡。朕之所為非驕縱與他,而是因勢利導、豐其羽翼也。聖賢之道雖乃必知,但學以致用方為上乘。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太子將來是要承繼整個大明江山,而非要去中試登榜,若其只知經書而五谷不分,則易為他人所蒙蔽,只有多曉世事而明辨是非,方能不為外界所欺。此事你二人不必多慮,只要知曉朕不會誤他便可!”

朱由檢笑著解釋了一番,態度仍是十分堅決。

在培養孩子成長這個問題上,他不會聽取任何人的意見。

後世已經用無數事實驗證過的正確方法雖然為現世之人所抗拒,但朱由檢正是要用潛移默化的方式去改變這種固有的思想和習慣。

周後與袁貴妃雖地位尊崇,但終究是女人。在這個講究男尊女卑、五倫綱常的時代,拋去朱由檢的皇帝身份不說,作為妻妾的她們雖然也有一定的話語權,但在有重大事情需要作出決定的時候,最終還是要服從於自己丈夫的,何況細想一下,自家男人的話聽上去也頗有道理。

“臣妾與袁妃也只是怕太子誤入歧途,皇上既有主見,那臣妾依從便是;承乾宮那邊皇上可曾前往探視過?適才炤哥兒來找太子戲耍,言道左都督正在承乾宮做客,臣妾已吩咐宮女將一些補品送去,以使左都督安心。”

田貴妃雖善琴棋書畫,很受原先的崇禎所喜愛,但其性格卻頗為內向,不善與人交際,平日間除卻年節之外,與周後、袁妃來往甚少。

今日聽永王朱慈炤說掛著錦衣衛左都督虛銜的田弘遇進宮探視女兒,作為後宮之主的周後趕緊打發人送去了一些補品和五百兩銀子,生怕讓人說出不是來。

周後雖與田妃之間的關系並不密切,但為人持正、心地善良的她從來不曾因此苛虐田妃,承乾宮上下的一應待遇與坤寧宮並無二致。

“唔,朕知道了。昨日朕已去探視過,田妃還是挺著緊自家身子的;只是她體質較弱,平日又喜素食,怕是有喜之後養分不夠,朕特意叮囑她要多食肉類,把身子補好,也不知她並沒聽得進。”

田妃在誕下永王朱慈炤後,又先後給崇禎生下三個兒子,但都不幸先後夭折,這對她的精神上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朱由檢除了同情之外也別無他法,只是見她身子瘦弱,便吩咐禦膳房多做寫葷菜送去,至於田妃吃還是不吃那就不知道了。

正說話間,坤寧宮裏的小太監孫奉進來跪倒行禮稟道:“啟稟皇爺、皇後、貴妃,嘉定伯於宮外請見皇後,並帶來一車禮品,奴婢們正在卸下後搬入庫房!”

朱由檢本身就不喜周奎,聽到孫奉的稟報後隨即起身笑道:“宣嘉定伯進來吧,朕先去沐浴更衣,袁妃也回宮歇息去吧,嘉定伯怕是許久未進宮了,咱們這外人是得回避下,好教他父女說點知心話,呵呵呵!”

周後怎麽不知丈夫心中所想?雖是心中略感不快,但仍然起身強笑道:“皇上一上午處置公務怕也是身子乏累了,那就請皇上先去歇息一番,妹妹這身子也不宜久坐,還是回慈寧宮靜養為好,姐姐得空再去探視與你!”

朱由檢與袁貴妃走後不久,一身麒麟補服、腰掛玉帶的周奎邁步而入。

“臣嘉定伯周奎參見皇後!”

雖是父女,但禮不可廢,周奎照樣得給女兒磕頭見禮。

“嘉定伯平身,坐吧!”

周後穩坐如山,受了父親一禮後不鹹不淡的開口道。

孫奉搬過一張錦凳,周奎偷眼看了一下周後的臉色後坐了下來。

“嘉定伯可是好一段時日未進宮來了,近日身子如何?本宮那兩位兄長可還好?此番進宮所為何事?”

雖說對自己的父兄成見甚深,甚至放狠話不讓周奎隨意進宮,但那種血脈相連的親情終究是常人最難割舍的東西。在看到父親在自己的面前小心翼翼的模樣時,周後的心還是軟了下來,語氣也變得柔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