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近戰

用巨斧將已經搖搖欲墜的城門破開後,重甲步卒退到一邊,火銃方陣的營官一聲令下,身邊的親兵搖動一面黑旗,距城門數十步的火銃兵變換隊形,方陣變成四人一排的長隊列。一名背插紅色認旗的隊正剛要率隊由城門攻入城內中,突然一陣尖叫悲泣聲自門洞北頭傳了出來,緊接著亂糟糟的腳步聲自城門洞中響起,一群手無寸鐵的婦人正穿過長長的門洞向城外湧來,人數大約有數百名之多,從走在最前面的婦人的服飾和容貌判斷,這是一群漢人婦女,很可能是被建虜從內地擄到遼東的。

“上前!舉銃!”

帶隊的營官也發現了這一狀況,他立刻意識到情況不簡單,隨即他迅速下令讓士卒們轉換隊形,由四人一排變為一百人一排,前排蹲地舉銃,第二排銃手們則將火銃平舉對準了城門處。

長槍方陣的營官察覺情形不對後,也下令方陣分作兩部,從左右兩翼向城門處移動。

這數百名婦人陸續從城內湧出,當看到面前數十步外黑壓壓的銃口正對準她們時,跑在最前面的婦人們都被嚇得呆立當場。就在此時,幾聲慘叫響起,跟在這群婦人身後的十余名八旗兵見包衣婦人止步不前,不由分說便舉起兵刃向身前的婦人進行劈砍,在砍倒十幾人後,驚恐之下婦人們尖叫著四散奔逃,向明軍陣前跑來的最多,眼看就要沖擊到銃手們的陣型,真要如此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一聲尖利短促的喇叭聲突然響起,兩排銃手下意識的扣動了扳機,早已點燃的火繩自龍頭式夾鉗落在火門裏,隨著一連串爆豆般的響聲,大團的濃煙升起,除了二十余杆火銃啞火外,其余的火銃全部打響。一百多枚三錢重的鉛子激射而出,隨著慘叫聲與血花四濺交織在一起,已經跑到銃手陣前十余步外的數十名婦人被擊倒在地。

射擊完畢的兩排銃手們強忍著心頭的不適,迅速矮身向兩側快速跑去,以給後排銃手騰出空間。

跑回後陣的銃手們取下火繩後開始清理引火孔和引藥鍋。因為火藥殘渣會阻塞引火孔,所以這是二次發射時最先需要的程序。之後將引藥倒入引藥鍋,並合上引藥鍋蓋,從隨身斜背的挎包中取出一枚裝著發射藥的油紙包和彈丸,用牙齒咬開油紙包後和彈丸先後塞入銃口,從銃管上取下通條,將彈丸和發射藥頂到銃管地步搗實,然後再將火繩固定在龍頭夾鉗上,繁雜的裝填程序終於完成。

如此麻煩的發射程序,就算訓練有素的勇衛營銃手也只能在一分鐘內完成兩次裝填發射,最快的頂多一分鐘三發,而且受制於天氣的因素,一旦遇到潮濕陰雨的氣象條件,不僅火繩無法點燃,而且火藥也會受潮後無法使用。

畢懋康發明的自生火銃現在還在繼續研制當中,之所以無法大規模裝備軍隊,其最主要的缺陷就是啞火率太高,平均下來已經超過了五成,這樣的啞火率在與敵對陣時將是極其致命的。

火銃營營官面無表情的看著十余步外倒在血泊中的數十名婦人,但緊攥的雙拳出賣了他的內心。

他不是不想大聲喊叫提醒這些婦人趴下或者往兩邊跑,但在銃聲震耳欲聾的戰陣上,你喊破嗓子那群婦人也聽不見,況且作為指揮官,他的任何舉動都有可能影響到士卒們的情緒,所以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些婦人被火銃命中,或者當即身亡,或者倒地掙紮,在痛苦中慢慢死去。

前後都有死亡威脅的婦人們尖叫著、踉蹌著向兩側跑去,間或有人不斷摔倒在地,尖叫哀嚎聲夾雜其中,場面混亂不堪。

隨在婦人們身後沖出城門的上千名包衣,在八旗兵手中刀槍的威脅下呐喊著如潮水般向銃手們沖來,在他們的身後是披甲執堅的數百名八旗步卒。

一百人一排的銃手已經輪到第五排射擊,隨著前排的不斷輪換,銃手陣型也在逐漸退後,已經慢慢的與城門拉開了距離,使得城門前有了更寬闊的空間。銃手兩側的個一千名長槍手迎了上來,從側翼對包衣們展開了攻擊。

後世有個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又稱斯德哥爾摩症候群或者稱為人質情結或人質綜合征,是指犯罪的被害者對於犯罪者產生情感,甚至反過來幫助犯罪者的一種情結。這個情感造成被害人對加害人產生好感、依賴心、甚至協助加害人。

人質會對劫持者產生一種心理上的依賴感。他們的生死操在劫持者手裏,劫持者讓他們活下來,他們便不勝感激。他們與劫持者共命運,把劫持者的前途當成自己的前途,把劫持者的安危視為自己的安危。於是,他們采取了“我們反對他們”的態度,把解救者當成了敵人。

這些漢人包衣具有很明顯的這種症狀。雖說身後是有建奴的刀槍威脅,但他們大可以一哄而散,而不必真要與明軍對抗,但積壓心頭的怨恨和平日間被欺壓的怒火,卻在這一時間爆發了。包衣們不顧銃子的射擊和長槍的刺殺,面目猙獰扭曲,大聲嚎叫著沖至長槍手或銃手陣前,與勇衛營士卒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