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閣臣

王應熊豈能不知溫體仁在給他上眼藥,他反唇相譏道:“世人曰首輔存心過刻,伏機甚深,向不敢批逆鱗,而慣於逢迎之行;今日觀之,豈是不敢批逆鱗,簡直就是從未存逆上之心!首輔每遇大事必先仰聖上之鼻息,從無首輔應有之擔當;日常於內閣中辦差,專以排除異己為能事,必欲使正人君子、有用之士無一人能立於君側,其心始快,此等樣首輔亦是大明罕見之官!”

眾臣眼見首輔與次輔當著皇帝的面便撕破了臉皮,大都心內竊喜不已:狗咬狗一嘴毛。兩個老貨竊據內閣多年,擋住我等晉升之途,今日竟然互相攀咬,實乃大快人心之事!要是惹煩了今上,一起滾蛋最好!

溫體仁面色不變地回道:“溫某以文章戴罪禁林,幸得聖君拔擢於此高位,日間辦差向以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之心態行之,唯恐行差踏錯以誤國事;今大明有聖君在位,體仁自知智慮思謀遠遜今上多亦,故行事以秉持上意為準。而觀近年來今上若幹英明之舉,無一不是切中時弊之行,其效著亦!體仁閑暇之時亦曾暗思之,若由我等臣下出謀獻智,其結局遠非最佳!溫某此番作為,豈能以媚上定論?次輔於內閣多年,敢問可曾有過睿智之策以獻聖上?”

我知道自己智商不如聖上高,日常行事辦差才以聖上之意為準。近幾年來大明出台的若幹政策效果顯著,這都是聖上的主意啊。你王應熊也是入閣多年,可你為國為民出過什麽好主意沒有?

王應熊才要繼續出言駁斥溫體仁的言論,結果被朱由檢不耐煩的打斷了話頭:“首輔精明敏練、廉謹自律,於國事上亦是中肯勤勉、恪盡職守,朕未聞其有排除異己之舉,次輔之言過亦!朕觀內閣僅只三人,且諸卿年齒已長,日常處理朝廷政務時難免有精力不濟之難;故此,朕意欲加內閣員數為五人,以分諸卿秉國之勞!殿內諸卿皆國之重臣,今日散朝後當可回衙思及候選之人,數日後擇機廷推!”

朱由檢不管溫體仁是否有媚上的嫌疑,在他看來,單從能力來講,老溫遠比王應熊、張至發之流強出許多。

曾有錦衣密報:凡內閣票擬、每遇刑名錢糧,名姓之繁多,頭緒之繁雜,王應熊和張至發皆是相顧皺眉,為難不已;獨溫體仁看一遍後既能迅速給出正確的處理結果,然後票擬後上呈司禮監,內廷的大鐺們閱後隨即批紅發下,幾乎很少有錯漏之處。

朱由檢早知內閣三人面和心不和,加上今日王應熊因為商稅之事牽扯個人私利後強行出頭,心中對其厭惡更甚,已經打定了讓其滾蛋回家的主意。

屍位素餐之輩竊據高位,壓制有用之才晉升,此非社稷之福。

溫體仁聞言自是心喜不已。從皇帝的話中可以聽出,不管皇帝加不加閣臣,都動搖不了他的首輔之位,反而是王應熊、張至發的位子有些危險了。

王應熊見到皇帝一力維護溫體仁,話語間對自己已有厭煩之意,心下頓有不妙的感覺。

若是自己的閣臣之位不保,那可真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啊,商稅又不是只征自家的,自己幹嘛要出這個頭?皇帝表面上是加閣臣員數,實際上這是想找好預備人選,一旦熟悉內閣流程後就要將礙眼的人踢出內閣啊,這可如何是好!

眾臣對於皇帝突然之間拋出的好大一個甜棗俱是心動不已。原先打算附和王應熊,準備將溫體仁在皇帝面前徹底搞臭的諸人紛紛收起了心思。

進入內閣、位極人臣,這是天下讀書人夢寐以求之事,代表的是無上的榮耀和巨大的權利。在原先的閣臣成基命因病致仕後數年,皇帝終於下令增添內閣人數,並且還是一下子加了兩人,這就意味著殿內眾人都有機會入閣了。

就在這時,一名小黃門捧著一本奏折自殿外匆匆而入,來至禦座下跪倒雙手高舉奏本大聲稟報:“啟稟皇爺,今有靖海伯與福建巡撫奏本送達,恭請皇爺禦覽!”

王承恩快步走下禦階後接過奏本返回朱由檢身邊後,將奏本雙手遞到他的手中。

“鄭芝龍上本?莫非台灣島上的荷蘭人生事不成?”

朱由檢打開奏本迅速瀏覽起來。

“原來是自己想當然了!要不是鄭芝龍和鄒維璉的本子,自己的策略搞不好會造成更大的禍患。”

朱由檢自失的一笑,吩咐道:“給諸位臣工傳閱一遍後議議此事!”

“靖海伯與福建巡撫奏本中所言俱為實情,此是臣等失察,幸得山西災民尚未大量動員,此事彌補尚能來得及!臣建議從山西災民中挑選各色匠人先行移往台灣,福建官府派員一並上島協調指揮,探查合適地界修建房屋居所,以待後續移民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