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孫傳庭

山西代州城內的一處宅院的書房內,孫傳庭坐在書桌後的椅子上翻閱邸報。

他是萬歷四十七年進士,初授小縣永城知縣,因為在任期間政績卓著,三年期滿吏部給以卓異評語,調任大縣商丘任知縣。天啟三年拔擢為吏部稽勛司郎中,因看不慣魏忠賢一黨專權跋扈,就以母親年邁需要奉養為由辭職回了山西老家,一晃十幾年過去了。

孫傳庭是官宦世家。祖父曾任陜州知州,其父考取舉人功名後因身體不好未曾出仕,但經營有方,依托官面的關系,把家裏的生意打理的異常紅火。

可惜的是在其父孫傳庭二十余歲時病亡。孫傳庭幾年後考取了進士,被吏部選派外地為官,家裏只剩母親和十幾歲的弟弟孫傳耀,生意則由跟隨其父多年的管家孫成文打理。他是孫家的家生子,忠誠可靠,為人精明,所以孫傳庭對家裏的事非常放心。

他辭官歸家以來的十幾年,平日裏除了讀書訪友,對於朝廷大事一直十分關心。眼見的流寇日益勢大,越剿越多,孫傳庭憂心不已,只恨自己不在其位,沒有機會一展胸中抱負,整日裏蹉嘆不已。

孫傳庭翻閱的朝廷邸報是他的同年,代州知州薛一鄂打發人送來的。薛一鄂知道自己這位同年才能卓越,素有大志,也堅信孫傳庭的才華不會就此埋沒。他們那一期的座師,同年,但凡在朝中有影響力的,往往不遺余力的推薦孫傳庭,久而久之,他在朝中大臣中已是名氣非凡。

不一會邸報看完,孫傳庭心情沉重,即為流寇的猖獗而擔憂,又為朝臣的無能而憤怒。

當今聖上稱得上是勤勉節儉,但在選人用人上有待商榷,比如兵部尚書張鳳翼,孫傳庭對他的能力持嚴重的懷疑態度。

身為兵部尚書,應該具有統領全局,高瞻遠矚的戰略眼光,張鳳翼永遠都是被動用兵。賊出現哪裏,就往哪裏派兵。而不是料敵先知,既派追擊的,又派堵截的。

往往官軍趕到時,賊寇早已搶掠一空,流竄到別處。這樣總跟在賊寇屁股後面吃土,使得官軍勞而無功,疲憊不堪,時間長了士氣越來越低。

至於溫體仁、王應熊等一眾閣老,孫傳庭更是嗤之以鼻。一群屍位素餐的無能之輩,竊居高位,至此國家危難之時,只顧著爭權奪利,對江山社稷沒有任何貢獻,應該統統罷免回家養老。

正沉思間,院子裏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隨即有人敲門。

孫傳庭早已吩咐過,他在書房讀書時,任何人不得打擾。聽到敲門聲,他心中不悅,放下手中邸報,皺著眉頭開口道:“進來!”

房門推開,管家孫成文推門進來,沒等孫傳庭發火,他急急的道:“大少爺,門外來了幾個錦衣衛,說是有聖旨,我也不知真假,所以前來稟告!”

雖然孫傳庭年已四旬,但孫成文依舊習慣的稱呼他大少爺。

孫傳庭驀的站起身,一種莫名的喜悅感油然而生。自己賦閑在家日久,所以錦衣衛上門不會是犯了什麽事。既然說是聖旨,那應該是說,自己的座師、同年為他揚名起了作用,聖上要啟用自己了。

他急急忙忙的往外走,邊走邊吩咐道:“孫叔,你去內宅告知老夫人,不必驚慌,應該是好事!”孫成文應聲去了內宅。

孫傳庭來到大門外,只見幾名身穿罩袍,風塵仆仆的錦衣衛牽馬站在台階下。看到孫傳庭出來,一名校尉把馬交給別人,轉身來到孫傳庭身前,開口道:“可是孫傳庭孫大人當面?某錦衣衛府衙小旗王德喜,奉令前來宣達聖上口諭,孫大人,接旨吧!”

說罷,掏出一塊腰牌給孫傳庭驗看。

看過腰牌無誤後,孫傳庭趕忙把王德喜等人讓入院內,馬匹自有仆從牽去喂食刷洗,幾名校尉被招呼道客廳裏喝茶。孫傳庭待要吩咐下人擺香案,王德喜搖手止住,開口道:“我等來時,指揮使大人交代過,說是聖上吩咐,口諭不用設擺香案!”

孫傳庭遂跪下聆聽,王德喜開口道:“替聖上問話:‘孫卿,你可還有戰心?如有,朕將委你以重任,你可有膽乎?’”

孫傳庭心潮澎湃,熱血翻滾,眼窩一熱,開口應答已是聲音嘶啞:“微臣回聖人話,聖人但有所遣,傳庭雖粉身碎骨亦是一往無前!”

“孫大人請起,如此,請準備一下,速速進京覲見吧!”

“孫傳庭叩謝聖恩!”說完,叩首三下方才起身。

孫傳庭起身後,吩咐管家置辦飯食招待幾位傳旨的校尉,幾個傳旨的校尉幾天連夜趕路,已是疲憊不堪,況且馬匹也需要歇息,傳完旨也不用急著趕回去。就隨著孫成文去了飯廳,用過飯食後自去客房休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