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答應你了(第2/3頁)

寧城旁邊的小巷子,他們在那裏分手,見了18歲的最後一面。所有依戀與愛慕,所有青春和年少,都在那裏結束。他們從那時起頭也不回,奔向不同的人生。

池鉞洞若觀火,擔心蔣序對於當年車站的等待有怎樣的執拗,對於分手的記憶就有同樣的深刻。

兩人一起往裏走,蔣序抿嘴又松開,問:“那幹嘛來這兒?”

“我剛來寧城的時候,你第一次帶我和池芮芮出來玩,是在這裏。”

當時他們還沒有那麽熟,一起畫扇、逛教堂、吃飯,命運緘默著,苦難沒有成形。

陽光落了滿地,遠處噴泉的水柱變換各種形狀,兒童的嬉笑聲遠遠傳過來。

“元旦看煙花也是在這裏。”

元旦煙花盛大,零點的鐘聲裏,蔣序在擁擠的人群中只望著池鉞,熱烈的向他表白。

過去是橫在兩人中間難以忽略的疤痕,如果非要回望,他想帶著蔣序從稍微好一點的記憶開始。

蔣序徹默不作聲,跟著池鉞,小心翼翼踏入時間的洪流裏。

穿過噴泉,石砌教堂在陽光下莊嚴肅穆,厚重的木門敞開著。兩人走進去,裏面和以前一樣,只有成排的座椅,精致的雕花拱廊,最中央的聖母瑪利亞低頭含目,靜靜俯視一切。

蔣序站在原地擡頭注視神像,想當初一樣往前走兩步,找到中央長椅的位置落座。池鉞坐到他的旁邊,兩人安靜的不說話。

窗戶設計巧妙,光線投進來後相互交錯,變成迷人又肅穆的光影。

當初蔣序還沒有想到自己會喜歡上池鉞,池鉞估計也未曾預料。他們在這兒閑聊,玩笑對方可以在這裏結婚。

轉眼已經過去了這麽久。

大概這種場所真的有凈化心靈的效果,蔣序忐忑不安的心情奇異的平靜下來。他開口:“你是因為昨晚的電話過來的吧。”

大半天都過去了,昨晚的的事基本已經回憶得差不多了。是自己喝多,一時上頭,抓著當年的事不放,非要池鉞對方來寧城看自己。

人嘛,意識不清醒的時候總容易回到年少輕狂的年紀。現在清醒了,蔣序恢復了一個成年人的理智,又可以心平氣和安慰自己:就算池鉞騙了自己,沒有來又怎麽樣呢,當年對方有太多的不得已,難道你不知道嗎?

他對著池鉞笑了一下,解釋道:“昨晚我喝多了,隨口說的,其實這次真的可以不用來的。”

他只在喝醉時,有那麽幾秒,想要安慰那個18歲的自己。

這個話題太過沉重,蔣序說完,又故作輕松轉開話題。

“你還記得咱倆當初在這兒討論的什麽嗎?”

蔣序笑道:“其實這個教堂真的挺適合結婚和求婚的,每次我來都能撞見,今天怎麽沒有?”

池鉞安靜地坐著,“這次”兩個字輕易刺痛了他的心臟。他靜默幾秒,低頭伸手,從大衣外套內側的包裏拿出一個長方形的暗紅色小盒子。

蔣序:“……!”

他所有愁緒瞬間消散,心說自己就隨口一說,不會這麽心有靈犀,池鉞真打算在這求婚吧。天主教不支持同性戀,他們倆這樣會不會上教堂黑名單啊。再說了上次對方說的還是先追求呢,是不是有點一步到位了——

池鉞把禮盒遞給蔣序,蔣序接過來,驚疑不定地垂目,打開手中小小的禮盒。

裏面是一條吉他撥片做成地項鏈,黑色的,上面刻著海浪和月亮,蔣序知道後面是自己的名字,以及一個日期。

項鏈地下壓著一張陳舊的車票,蔣序拿起來,上面部分細小的鉛字已經有些模糊,有些字依然很清楚。

上面寫著紹江到寧城,7點發車,日期是十年前的七月,那個很久遠,很難忘的夏天。

瑪利亞垂目,靜靜望著教堂裏的兩個男人。雪白色的穹頂之下,池鉞的聲音低沉,一字不漏在蔣序身側響起。

傳進那個18歲時,執拗站在車站門口不肯離開的少年耳朵裏。

“接到你的電話後去買的車票。”

“來寧城前一個晚上,池芮芮生病了,又從紹江回了老家。”

“舅舅說把池芮芮給他家養,我沒辦法同意。”

“想過要不要解釋,又覺得每次都要你理解原諒……很殘忍。”

四周安靜得落針可聞,池鉞聲音低啞。

“……沒有騙你。真的想過要來看你。”

7月盛夏的風裏,蟬鳴和香樟樹的氣味混合。18歲的池鉞透過汽車站的玻璃,對著外面同樣18歲的蔣序說。

對不起,真的想過帶你去北京。

琉璃窗將光線切割成五彩繽紛的光斑,落在蔣序單薄的脊背上。他安靜地坐了很久,久到仿佛跨過了冗長的歲月,終於聽見了浩蕩的回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蔣序擡起頭望著池鉞,眼眶紅紅的,說話帶著強行壓下翻湧情緒的情緒:“怎麽不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