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2/2頁)

他的道歉,他的解釋,他的掙紮全都隱沒在世界閉合前的縫隙之間。

今夜彗星來了,紀冠城能看到天空中熾熱明亮的尾焰,他是被留在地球上的最後一人,沒有任何一個宇宙能容納他。他只能坐在山崖上故作輕松隨意地晃動著雙腳,就像小時候看流星一樣看著無盡黑夜中的那一條劃開天空的線。

等一場煙花,煙花變成了雪。

雪夜是人類世界中鮮少的浪漫時分,興許欒彰很喜歡在雪夜接吻。紀冠城記得上一次下雪時欒彰吻了張雲鳴,那逼仄的走廊上妖氣彌漫,逼得人喘不過氣來。現在又下了一場雪,那時的張雲鳴變成了現在的自己。

都說下雪的時候並不冷,紀冠城覺得這話不大準確。現在何止是不冷,他如同置身於妖孽橫生的熱帶雨林中,身上的每一個毛孔恨不能張開大力呼吸,那濕得要擰出水來的妖氣堵住他的鼻子,害他只能張嘴呼吸。

求生本能迫使紀冠城張開嘴,卻落入了欒彰的圈套。欒彰的手掌輕攏在紀冠城的頭頂,紀冠城的頭發長了許多可以將其沒入,欒彰的指腹蹭過他的頭皮,那感覺就跟刺入皮膚的電極針一樣,細弱的電流通過神經網絡傳遞至身體的各個器官,下達著大腦的命令。

紀冠城拍拍欒彰的肩膀,欒彰這才起身,被赦免獲救的紀冠城趁機用力呼吸。他本看著欒彰,可欒彰的目光太過濃烈,他不敢看,騙過頭去。這個動作讓他把脖子露給了欒彰,欒彰眼神越來越暗,他再度俯身,一點一點地向下滑,直到完全退回被子裏。

“別!”紀冠城驚恐地看著下端聳動的山丘,他曲起腿,腳掌踩在被褥上想要掙脫,卻被欒彰扣住。屋裏是黑的,被子蓋起一團也是黑的,紀冠城根本看不見欒彰,只知道自己陷入了溫暖濕潤的沼澤,越掙紮陷得越深。

他想活下去,瀕死的壓迫感叫他放棄抵抗。大腦清楚地知道現在正在發生著什麽,為了不讓紀冠城真的死掉,它讓心臟和肺部加速工作提供能更多的氧氣和能量,一個又一個神經元像是繁忙的信號燈一樣彼此呼應,神經遞質遊走於復雜的網絡系統中,苯乙胺讓紀冠城覺得興奮刺激,瞳孔都能隨之放大,這個時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調皮鬼多巴胺跑出來作祟,它把簡單直接但極致快樂的情緒輸送到各個角落,將紀冠城最後的心理防禦和理性障礙摧毀殆盡。

“欒老師……”紀冠城咬緊牙關,齒縫外溢幾個音節,他的手胡亂像下抓去,欒彰伸手扣住他不讓他亂動。紀冠城無法忍耐,他完全陷入了沼澤,沼澤裏有火妖,要將他融化。窒息感帶了幻覺,紀冠城忘了二人身處何地,他不管不顧,叫著欒彰的名字,就在他真正可以抵達死亡那一刻時,欒彰停了下來。

紀冠城的情緒瞬間崩潰,若之前他還記得自己是個人,現在則把一切道德禮法規則秩序拋在了腦後。他迫不及待地爬起來擁住欒彰,兩床被子合成一張,最後全都丟棄在角落。

對比紀冠城的急切莽撞,欒彰太過淡定,遊刃有余。他看著紀冠城的雙眼,知道紀冠城求死心切,他不是什麽好心人,不想讓紀冠城痛快,於是他問:“那我怎麽辦?紀冠城,你只是利用我罷了。”

“沒有!”紀冠城急忙辯駁,攀附著欒彰在他耳邊小聲問,“我、我可以做什麽?”

“來。”

在欒彰的引導之下,紀冠城視線變換,天地顛倒首尾相抵。欒彰躺下稍微擡頭往下看去,看到兩山交疊之間露出的紀冠城不住收縮的下頜時亦有幾分動情。

要是沒有那些利益算計,尤物在懷,欒彰很樂意跟紀冠城在這個簡陋的地方真正的來上一次。可他要是想將紀冠城徹底掌控在手,現在便不能給紀冠城太多。

成癮不是一次性的買賣。

佛門清凈之地本不該有此汙穢之事,欒彰心中卻毫無敬畏,他想怎麽樣就怎樣,神仙佛祖來了也拿他沒有辦法,他注定是要為禍人間的。

他就是要害紀冠城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