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紀冠城過得很辛苦,這從他的打卡時間就能看出來。每天第一個坐在工位上的人是他,最晚一個走的人也是他,除了上課和處理本職工作之外,他的時間幾乎全花在了欒彰留下的“難題”上。

英氣的眉毛時常擰成一團,或者幹脆把筆架在噘起的嘴唇上,突然像是想到什麽似的奮筆疾書,可惜答案仍舊埋藏在謎團之中。

他的專業是腦科學,雖說也會涉及成像問題,但欒彰交給他的任務有些過於實際了,跟理論研究不是同一個東西。

“這裏增加一個注意力權重矩陣呢?”實在看不下去的謝爾比放下了自己的水杯,彎腰在紀冠城的草稿紙上畫了一個圈,隨後推推自己的眼鏡,“你已經搞了一周都沒有進展了,要不要暫時放下換換思路,也許會有突破?”

“不行,本來時間就很緊迫。”紀冠城垂頭喪氣地講話,緊接著挺直脊背坐正,仿佛被注入了不知哪裏來的力量,“我知道了,這裏的應該等於p。”

謝爾比哭笑不得地看著他重新寫下了一大串公式:“真的不用這麽拼,彰sir人很好,不會因為這麽點事兒罵你的。”

紀冠城沒聽,埋頭苦算,這個狀態已經持續了很多天。他查閱了許多資料,向自己的同學和導師咨詢請教。

導師看過他發過來的東西,感慨道:“你喜歡為難自己的臭毛病可真是一點都沒變啊!領導讓你做不擅長的事情真的不是在故意刁難你嗎?”

“不會,是我攬過來在先。”

“一定要做是嗎?”

“對!”紀冠城回答得很堅決。導師不忍自己的愛徒初入職場就遭遇挫折坎坷,便為他聯系了在相關領域有所建樹的學者好友。紀冠城大為感動,周末拎著買好的酒菜去了導師家上門拜謝。

虧他的好人緣,在各方人馬幫忙的情況下,進度在一點一點推進。

他自己寫了一個實驗模型,卻總是遇到數據分布不一致的問題。同事們七嘴八舌提了很多建議,他恨不能一天有二十五個小時去消化這些陌生領域的知識。

其實,解決問題最好的辦法是去直接找出問題的人。紀冠城將自己現在所遇到的困難全部拆分成一個一個細碎的點,然後拿到課後向欒彰提問。欒彰一聽便知道紀冠城在搞什麽鬼,繞著彎子講了半天處理底層視覺任務的含糊細節之後突然問紀冠城:“我交給你的工作,現在還要我來解答,你是想讓我幫你完成嗎?”

“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紀冠城只好說,“我是真的有地方不明白,欒老師。”

這個稱呼聽上去有些賣乖,可紀冠城一向態度真誠,不是那種撒嬌耍寶的類型。欒彰只好嘆氣說:“給你五分鐘,把你的想法講明白。”

紀冠城終於等到了機會,好好地輸出了一頓。其中的一些奇怪想法不禁叫欒彰停下來側目,紀冠城疑惑地問:“怎麽了?我是錯得很離譜嗎?”

“沒有。”欒彰莞爾,“繼續講。”

紀冠城眉飛色舞講個不停,兩人已快走到工位,五分鐘也過去了很久。欒彰在聽完紀冠城設想的方案之後沒有經過任何思考便對紀冠城說:“那你就嘗試這麽做吧。”

“真的嗎?萬一結果不理想……”

“那我問你,明明是不擅長的領域,你當初為什麽不直接拒絕說自己做不了?”

“擅長也是從不擅長轉化來的,我可以學,總有解決問題的辦法。”

“自信需要實力來支撐,難道你沒想過也許失敗才是你應該學會接受的嗎?就按照你說的去做吧,如果不幸搞砸了的話……”笑意爬上欒彰的臉龐,這次顯得很不善良,“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你滾蛋走人,這個代價還算可以承受吧?”

紀冠城沒有正面回答欒彰,眼睛裏滿是不服輸的神態,搞得欒彰不由得有些好奇這小子到底有什麽本事。

又是幾天不分晝夜的攻堅過去了,一個平靜的傍晚,紀冠城忽然從椅子上跳起來,大叫一聲:“我想到了!”

眾人被他下了一跳,紛紛圍過來看紀冠城的成果,繼而拍手稱贊。謝爾比還為紀冠城播放了一曲《we are the champions》。

“恭喜恭喜!”謝爾比掃了一眼紀冠城的文档,贊賞紀冠城的鉆研精神,“弄得不錯嘛!終於可以跟彰sir交差了!”

紀冠城欣喜之余反應過來:“為什麽叫他彰sir?”

他們都管欒彰叫“彰sir”,起因不可考,謝爾比也不太清楚,他只知道自己讓大家稱呼自己“謝爾比”是源自於《浴血黑幫》。

大家口中的欒彰就是個六邊形戰士。樣貌出眾,能力和成就不必多說,脾氣性格更是沒得挑。不論外界評價欒彰是多麽的“特立獨行”,但凡認識欒彰的人都會用諸如“溫柔體貼”“好相處”“善解人意”“情商高”這樣的詞來形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