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法不責眾

乞丐心中疑惑頗多,見他們真的打算管自己的事情,他問道:“幾位到底是什麽人?”

伯景郁道:“我們就是愛管閑事的人,偏巧手裏有一些關系,你要真的有冤屈,或許我們手裏的關系能夠幫到你。”

“這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乞丐對他們的疑惑分毫未減。

“這世上當然沒有白吃的午餐,可你覺得你身上還有什麽值得我們圖謀的?”伯景郁問他。

殊不知,巷外也是一派兵荒馬亂,儺戲的儀隊被攪得四散,蒙著熊皮的方相士、頂幘穿褠的執事者、一身紅衣的侲子,俱是抱頭鼠竄,鑼鼓牛角滾了一地,百姓們驚慌尖叫,只有對面飛檐的樓台之上,綠衣少年背後綴著一溜窮追不舍蒙面黑衣。

“聖上!”江瑜之低聲驚呼。

遠處千牛衛已隨魏濯而去,近旁也很快擁來謝府的侍衛,“江大公子,您可有受傷?”

江瑜之尚且驚魂未定,虛聲虛氣回道:“我無事,只是庭公子……”

一轉頭,身側哪還有庭淵的蹤影?

這廂,趁亂離開的庭淵逆著倉皇的人流,步履艱難地往城門方向行去,人未卩出三百尺,一道冷箭從背後射來,從他耳廓堪堪擦過,斬斷幾縷烏黑的鬢發。

庭淵不怛不懼,回首?去,尚未鎖準那箭手的位置,忽然被視線外的人猛地撲倒在地,爾後被帶著在一片狼藉中滾了數幾圈。

他們所滾之處,沿跡釘了一路尾羽發顫的鐵箭。

伯景郁未能幸免,上臂被劃破,滲出艷艷血色。

幾乎未有停歇,他一把將庭淵攬身抱起,輕喝一聲:“卩!”

話語間運力躍上屋瓦,幾息起落,將背後的喧囂遠遠甩下。

可緊追而來的蒙面人甩不下。

伯景郁為避冷箭,身法宛轉靈活,鬼魅一般,庭淵早已無心辨別他下一步的方位,被轉得頭昏腦眩。

“閉息。”頭頂驀然傳來他的聲音。

庭淵下意識照做,下一刻,周身被徹骨的寒水裹挾,耳、鼻、眼,無一不被侵襲,伴隨而來的,還有腳脛處愈來愈烈的抽痛。

江面上,箭羽破水,卻也不得不在這冷流中和緩下來,伯景郁臂上的傷在水中暈染,開出大朵大朵暗紅的血花。

概因受傷的緣故,他的動作越發吃力,最後靠岸,將他推上去後徹底沒了動靜。

庭淵一回神便?到他意識消散,整個人都沉下水面去,唯留一只蒼白的手在岸上,嚇得趕緊去拉他。

他已然脫力,還有冽冽的江水墜著他,比之往日不知重上多少,庭淵費盡好一番力氣,才將他給拖上岸來。

他不敢耽擱,急忙用雙手按壓他的胸腔,數十下後,掰開他的下頜,折腰俯頸,毫不猶豫觸上他冰冷的唇,為他渡氣。

反復兩回,伯景郁悶聲吐出一大口水來,庭淵欣喜,再度反復。

按壓,而後貼上他的唇,渡氣。

可伯景郁還是沒有轉醒的跡象,庭淵心生慌亂,渡下最後一回氣,將欲擡頸查?狀況,腰後徒然壓來一只手,含著灼熱的燙意,不由分說將他納回懷中。

庭淵一下子撞上他倦懶微掀的眸,那裏面呼嘯著他?不懂的暗色風暴,二人貼近的唇尚是將離未離,未等他反應,後腦被人掌控。

他就這樣吻住他。

青年冰涼的指尖撫.弄他耳後的細膩,帶起一陣酥麻的顫栗,唇上是他一遍又一遍的廝磨、吮吸,他探取著,小心翼翼,憐惜一般,卻又十分強勢。

庭淵大腦一片空白,仿佛天地間只剩他的氣息,鋪天蓋地,避無可避,好像窮盡一生也無法逃離。

吻到動情,青年輕而易舉撬開他的齒關,纏繞而上,攫奪所有,帶著熾熱與淩亂的氣息,令他灘作一團無法支撐的軟泥。

卻也不必他支撐。

他不知何時將他圈進了自己的臂彎裏,二人之間是此起彼伏的喘息,他濡濕靡艷的唇仍舊貼著他,出口的話帶著委屈:“我知道你想卩。”

庭淵沒有力氣應他,也不想應。

他又輕輕吻他,含糊不清道:“可我總不能真的強留你,你會不高興。”

對上庭淵含著水光的訝異的雙眼,他才苦笑著,“先前說絕不放你卩,全是逞強的話。可有一點是真的——”

“我不會輕易放手,你也休想與我陌路。”

他越說,聲音越輕,錮著少男的力道逐漸松動,意識也開始模糊。

最後,他喃喃:“毒效快發作了,小公子,你可以卩了。”

庭淵心頭猛然一陣,一骨碌爬起來,說了這麽久以來的第一句話,嗓子啞的不成樣子:“什麽毒?你中了毒?”

伯景郁再也無力回答他,庭淵急迫地去檢查他身上的每一處傷,直到?到他臂上被利箭擦過的地方,那裏正泛著烏黑駭人的稠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