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看不清了

“若是我沒記錯,一寸生特別喜歡錢草花的果子。”

許院判道:“可以找找附近有沒有錢草花,一般錢草花附近都會出現毒蛇。錢草花的果子對很多毒蛇都有吸引力。”

“錢草花長什麽樣?”

“結出來的果子像元寶一樣,開的花很像銅錢。”

平安突然想到一件事,“我記得傍晚杏兒摘了不少野花給公子,說不定她摘的花裏就有錢草花。”

庭淵到達伯景郁的營帳外時方才知曉,不是伯景郁要見他,而是他轉醒後剛用完藥,就不顧阻攔要來尋他,照?的醫卒勸不住,唯恐他如今這副虛弱之軀下一刻就會再度暈過去,趕緊差人把他給喚了過來。

現下他立在厚實的帳簾之外,寒月高掛枝梢,朦朧的清輝灑在兩步外半化的積雪上,夜風刮過,冷得出奇。

明明適才還主動請求過來?他,如今一步之遙,庭淵卻突然失了與他見面的勇氣。

歸根結底,還是心虛。

伯景郁這樣急不可待的想見他,是否因為當時並未完全喪失意識,眼下醒來思索明白其中關竅,便要立即與他對峙,或者說興師問罪?

總不能是伯景郁單純想見他,才會如此的吧?

他心中百轉千回,遲遲不願進帳,守在營帳前的士兵見他一動不動,將要出聲詢問情況,帳簾動了。

帳內瀉出一地橘黃燭光,染過少男單薄的兩肩與略顯愁郁的玉顏,他愕然擡首,逆著光對上青年籠在陰影下的眉眼。

許是他面上的光影太暗淡,庭淵還未分辨清楚他的神情,就被他輕輕牽過那只受傷的腕,引進了帳內。

他心懷忐忑,低著頭默不作聲,直到手中被塞進什麽冰冷物甚,定睛一?,是只小巧的白釉瓷藥瓶。

“不會留疤的。”他的指腹摩挲過他腕上的絹帛,安慰道:“我會用最好的藥。”

庭淵遲鈍望向伯景郁飽含歉意的雙眼,一時失言。

他以為……他在擔心這些?

若說是那些千金嬌男,自然無比在意,他作為男子,從前也是一樣。

只是後來他發現,有人遠比他自己更“在意”這些。

在明月閣,有特為他所供的藥理公子,會按例關切他的體膚創疤,舊痕新跡,每回他落傷,這些人往往殷勤備至,體貼入微。

初時庭淵以為這是義父對他的偏愛,後來才明白過來,這哪裏是什麽恩情厚義,分明是庭雪霄在仔細擦拭好自己的一把,極具迷惑性的尖刀。

如今也有人為此關切,卻不是因為他是一把好用的刀,而是只把他當做一個怕疼、愛美的小公子。

青年淩厲的眉骨線條,在溫暖的燈火下柔和下來,庭淵對著他春潭般漾著淺光的黑眸,心中微動。

他捏緊手中的藥瓶,回給他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多謝。”

伯景郁沒有多提此事,他慢慢松開握在少男腕上的手,聲線聽不出情緒:“等你的傷養好後,我送你回隴右。”

剛剛升起的溫情碎裂一地,庭淵為之震驚,不可置信地擡頭?他。

年輕郎君含著笑,吐出的話溫和又殘忍:“往後碰面,就是兵戈相見了,庭公子。”

兩人就這樣寥寥說了幾句話,庭淵便被渾渾噩噩請出營帳。

他心亂如麻,反復思量,伯景郁這是何意?

難道他終究有所察覺,不過是顧念他舍命相救的情義,才決定放他一條生路?

如他先前所說,伯景郁固然有原則,卻絕不是優柔寡斷之輩,他既決定執他這枚棋,若非有什麽驚天差錯,便不會如此輕易撥他出局,甚至到最後,還要以一句兵戈相見做隱晦的提醒。

他越想心越涼,一時不知該慶幸自己能從伯景郁手下全身而退,還是惆悵苦心孤詣的一切以崩盤告終。

除卻這些,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緒,難分難解地纏繞著他,使他久久難以平息。

就連悶頭撞上一人,反應都有些遲頓。

“庭公子?”付奚見他臉色難?,不由望向他身後的營帳,問道:“可是景郁欺負你了?”

庭淵無心應付他,回了句“無事”,繞過他卩了。

付奚不明所以進到營帳,見伯景郁也是一副失神模樣,忍不住道:“你們人丟了兩天,把魂兒也一塊丟了不成?”

伯景郁瞥他一眼,坐回榻上,兀自倒了盞茶飲。

付奚湊過去,下巴指了指庭淵營帳的方向,一臉興味:“你一醒就急著尋人家小公子,想來是放在心上的,作何讓人失意?”

“失意麽。”伯景郁淡淡的,氤氳的茶氣模糊他頗為困惑的神情,他自語:“不該是高興才對?”

“你到底說什麽了?”付奚好奇。

伯景郁扯開個笑,說:“兵戈相見。”

付奚大驚,跳起來道:“什麽相見?!伯景郁你真是瘋了!我算是?明白了,你只配孤獨終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