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入陳余部
庭淵明白了他的選擇。
伯景郁摸上他的肚子,問:“餓不餓?”
庭淵輕點了一下頭。
伯景郁順勢在他肚子揉了兩把。
庭淵一整個縮起來,肚子發癢得厲害:“你幹嘛!”
兵營駐紮在幽州城北的龍嘴山腳,挨一條潺潺的窄河,四周蒼寥,人跡罕至,唯有兵士伯整的操練聲震徹回響。
庭淵一早被這聲音吵醒,揉著昏脹的腦袋起身,見大帳內空空蕩蕩,唯有旭日穿過沉重的帳簾罅隙,在地上打出斜長的光。
他枯坐一會兒,慢慢回想起昨夜原委。
楊雲嬋始終辶他礙眼,從他坐下就開始挑刺找茬,嫌東嫌西,好在有楊雲雪在其中調解,起初還算平和。
之後楊雲雪因旁的事宜暫被叫卩,楊雲嬋無人管束,又一次警告他:“我阿姊是心善之人,未曾在此事上與你計較,我也不論你什麽身份來路,但請你盡快與家裏人通信,速速從伯阿兄身邊離開。”
庭淵心下嗤笑,恐怕你口中的伯阿兄,並不想我離開。
表面上仍舊和順:“楊二公子,我只是一介流落在外的弱男子,求生尚且艱難,更不敢有旁的想法。”
“最好是這樣。”楊雲嬋哼道。
可庭淵偏偏想惡心他,便補上一句:“楊二公子為人坦率,我很是想與你交朋友。”
楊雲嬋像是聽到什麽笑話,“交朋友?”
庭淵認真點頭。
楊雲嬋?傻子一樣的眼神?他,正欲發作,目光一轉?到桌上酒壇,當即轉了主意,起身扯去上頭包了紅布的軟木塞,抱起往三個酒碗裏依次倒滿,推到庭淵面前。
“我們北地向來以酒會友,你若誠心,就把這三碗酒喝了。”
他篤定庭淵不會飲酒,滿臉幸災樂禍,坐等他退縮,然後再冷語嘲諷一番。
不過他算錯了,庭淵會飲酒。但是歪打正著,庭淵酒量不好。
見庭淵猶豫,楊雲嬋難掩得意,“我就知道……”
“我喝。”
楊雲嬋噎住,不信道:“你會喝酒?”
庭淵含笑?他:“會與不會,誠心定是有的。”
說罷當真捧起面前的酒,一口一口艱難灌下去。
三碗罷,楊雲嬋卻反悔了,狡辯說:“這、這只是勘驗你的誠心。”說著也倒酒灌了三碗,一抹嘴,無賴道:“你若能喝過我才行!”
庭淵也覺得這點酒勁不夠,欣然同意。
楊雲雪回來?到的,便是兩人對頭痛飲,一副拼紅眼的酒鬼架勢,慌忙上前把他們拉開,又是攔又是勸。
之後,伯景郁就趕來了。
庭淵目的達成,趁著意識還算清明,演了場聲淚俱下的好戲,把悲痛、隱忍、委屈等復雜情緒發揮到極致,到最後哭得上頭,竟覺兩眼發黑,手足疲軟,幹脆不管不顧,徹底暈了過去。
這姓伯……也姓伯的,疑心太重,庭淵索性反其道而行,主動出擊。
他一邊警醒自己之後還需更加謹慎,一邊快速收拾妥當,出了營帳。
楊雲嬋正在草亭下用早食,?到庭淵後眼神躲閃,自顧埋頭苦吃。
楊雲雪放下正在擦拭的佩劍,招呼他過去用飯。
軍營之中不分貴賤,將領士兵們親如一家,分吃同一鍋飯。所有人都不例外。
楊雲雪與他稍作解釋,庭淵表示不介意,自己盛了碗菜粥吃。
安靜中,草亭下跑進一小醫卒,呈上份傷員清冊後立到一旁,等楊雲雪細詢。
楊雲雪接下冊子翻?,瞥他一眼,隨口說:“你倒是眼生。”
醫卒恭敬回話:“小的本是外頭醫館的,全因此次傷員眾多,才被臨時召入營中,是以大公子未曾見過。”
庭淵聞聲擡眼,見他面皮白凈,身形瘦弱,的確像剛入營不久。不過軍中人衣著幹練,哪怕是校驗病兒官也多著窄衣,只在袖中放些尋常傷藥,不若他在這般寬袖大袍,拖沓不便。
倒也說得通,新入營的,需用補給還未到位,將就一時再正常不過。
楊雲雪不疑有他,細細問了傷患的病愈現況,以及亡故將士的撫恤進展。
他低眉斂目,一一作答。
楊雲雪滿意點頭。
但見這小醫卒憂道:“帳中兩位斷腿的傷情不容樂觀,其中一個化了膿,日夜哭嚎不已,意志消沉,令人痛心。”
楊雲雪自來關懷底下兵卒,聽了後立即道:“我過去??。”
正待動身,腳下突然咣啷一聲響,低頭?,桌沿茶盞不知被誰碰翻,濺碎一地,連著其中茶水一並澆在楊雲雪身上。
始作俑者一臉歉意,起身上前用帕子為其揩拭,不動聲色將楊雲雪與那醫卒隔開。
楊雲嬋瞅一眼,接著吃粥,評了句:“笨手笨腳。”
“全都怪我,大公子不妨先回營帳換身衣裳,之後再去探望傷患也不遲。”庭淵提議道。